第8章 欧阳仗义助女婿 (第5/5页)
国藩拉起国葆:“来,让曾祖看看你。”国藩将国葆拉到曾祖画像前,“认识吗?”
国葆含着泪道:“是祖爷爷。”
国藩凝望着祖爷的画像,沙哑着嗓音哀痛地回忆道:你们都不曾见过曾祖,老人家七十三岁时还带我捉兔子,给我编蝈蝈笼子。曾祖去世时我刚满五岁。
国藩强忍着泪水摸着祖爷画像:曾祖下葬那天,天在飘雪,我随众人来到一个深深的墓穴边,又惊又怕。就在那一刻,我似乎明白,祖爷爷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了。我拼命地哭喊着跳进墓穴,阻止人们把祖爷爷放在那里。
国藩伤心地捂着嘴,缓缓道:我们五兄弟都已长大成人,今后,我们无论身处何方,都要记着自己的根,万不能做出有辱祖宗的事来。
说来奇怪,正当五兄弟在殿内祭祀时,殿门外站着数十只麻雀,它们一声不响就那么站着。五人出了殿门,雀儿一同飞走,天也放晴了。
奶奶知道这事说:‘那是祖宗派的天兵天将,来看望你们呢!’此事,亦被后人传为佳话。
回家的路上,国葆依然沉浸在祭祀的情景,他对国藩说:“大哥,我想,刚才,每位祖先,一定听到了我们说话。你们看,天都晴了!”
四人不明白,国葆说的天晴和祖先有什么联系,各自闷头不语。国藩苦笑了下:“葆弟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国葆低头走着:“不是想象,刚才,我真的感觉祖宗就在身旁。”
大家默不作声,就那么并肩走着,但每人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国葆叫了声大哥,话又咽了回去。国藩看眼国葆,“葆弟想说什么?”
国葆说:“我想,百年之后,如果我们也死了,我们的后人会不会也来祭祀我们?”
国葆的话将四个哥哥全给说怔住。“小小年纪怎么想起这些?活着不好嘛?死还早呢。”国潢说。
“不会啊,我马上就十岁了,再有七个十岁我就八十了。说不定我还活不到八十呢。”
国荃搂着国葆的肩安慰着:“按自己发的誓去做,我想,起码我们不会被后人唾骂。”他突然话锋一转,“我若生在宋朝就好了。”
国潢看了眼国荃,“又想起当岳飞了?”
国荃双手一背梗着脖子道:“你以为呢?可惜不能!”
国华打趣道:“九弟,如果能呢?我们是不是也要到你的庙里祭拜你了?”
“这话说得有点残酷。算了,还是和你们做兄弟吧,我可不想被秦桧陷害。大英雄宁死疆场,决不能死于奸人之手。”
国藩仰天舒了口气:“兄弟们,回不去的是昨天,不可预料的是明天,活好当下的每个时辰便是人生。”
五兄弟说着走着,不觉来到家门前。
爷爷曾星岗,见五个大孙子鱼贯走入餐厅,酒没开始喝,心便早已醉了。幸福的团聚,随着全家人的笑声很快散去。
昨天刚下了场雨,地上还是水汪汪的,太阳一出便又热了起来。
一个脚穿草鞋身穿制服的邮差,挑着比篓子还大的两个邮包,来到白玉堂门前放下挑子。
国荃和国葆正在书房写作业,国藩夹着一叠作业笑着进来:“九弟,葆弟,看!刘蓉给你们回信了。”
国荃惊讶地说:“真的?”上前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将信展开,国葆趴在旁边一同看着。国荃一目十行,信没看完便跳了起来,“天哪!刘蓉大哥邀请我们去浏阳文庙,观看祭孔古乐!”
“看完嘛!信里还有我呢。”国葆不乐意道。
二人又继续看信,国葆眼盯着信,惊呼道:“哇,刘蓉大哥说,我和九哥是他梦中兄弟也!”
国荃收起信,“大哥,浏阳离我们这里远吗?”
国藩看着二人激动的样子,慢条斯理道:“不远,但也不近。”
国荃追着问:“大哥看过祭孔古乐吗?”
“大哥也不曾见过,据说,祭孔古乐,气势恢宏,凡临其境者,犹如重归千年以前。各种古乐,集舞、礼、歌于一体,融合精妙,美不胜收。”
国荃激动的心情突然黯淡下来:“家里会同意我们三人同去吗?又要花不少钱的。”
“农历八月二十七,还早呢。”国藩说。
国荃算着日子:“今天,是六月二十一。”
国葆说:“大哥,我也想去,好想亲眼见见刘蓉大哥。”
国藩微笑地纠正弟弟:“葆弟,刘蓉字孟容,号霞仙。你作为小弟,当他面,千万不可直呼其名。你应该称他孟容兄或霞仙兄。”
“我知道,刚才一时激动。”
国藩说:“知道就好,我是说,遇到比自己年龄大的或辈分高的,不能直呼其名。读书人,万不可一时激动一字差异,失去了礼德,这样会被人所不齿。”
“我记住了。”
“不光是你,九弟也要注意。”“是,大哥。”
国藩将手上的作业分别发给二人:“九弟,你的文章我加了修改和批注,在另张纸上。”
国荃接过定眼一看:“大哥将我文章又抄写一遍?”
国藩说:“文章空白处有限,我誊抄一份便于你读。”
国荃拿着文章,坐一边认真地看了起来。
国藩接着对国葆说:“葆弟,这是你对这首诗的注解。自己再看看,是否完全理解了诗者的意境?”
国葆接过作业,国藩指着:“你看‘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诗者本意是,刚刚入春才七天,怎么像两年一样漫长?你理解为,哦,他已经离家两年了,他在思念家乡。注意,这里的离家,是心境,而不是字义。再好好想想。”
“嗯,是我错了。”
“读书读诗,不要只看表面词句,要潜到作者内心去读,方能与他一起走入思乡的心境。陪他哭陪他笑,让诗与你融为一体,诗中的他仿佛就是自己。这样,才是真正在读,而不是观。”国藩把观字说得特别重。
“大哥,我明白了。”
“嗯,总体写得还是不错,字写得也好,值得夸赞。”
“谢大哥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