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国荃状元寨邂逅荷香 (第5/5页)
国芝从院里进来,对母亲道:“娘,爹让您过去一下,爹在书房呢。”江氏忙对秀娟道,“妹子,你先按鞋样裁十双吧,我去去就来。”
“夫人忙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曾麟书在书房正在写字,案上已摞着许多写好的字幅,江氏进门便问:“正忙着给国藩准备鞋呢,找我何事?”
曾麟书写完最后一笔,回身道:“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曾麟书坐在妻子对面,“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趟远门。你放心,学堂和家里,我全给国潢交代好了。学堂的孩子先由他带着,家里的一切也都由他接手照应。你只需管着全家,吃喝拉撒就好。”
“你交代这么周全,是要打算去哪儿啊?”
曾麟书无奈道:“我打算去趟长沙。到耒阳、永兴、岳阳,见见我的老学友和几个本家亲戚。”
江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是要,找他们化缘的吧。”
“国芝眼看要出嫁,孙子很快也要降生,国藩马上也要回京。这三头,件件都是不小的开支。我这做爹、做爷爷的,哪个都不能对不住。”
江氏想了想道:“那些旧朋旧友很久也没了来往,见面就向人家借钱,万一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好下台不说,今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不如,我再回趟娘家,向我几个兄弟张张口。”
“不能再去麻烦他们了。我主意已决,明天一早就动身,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尽快回来。家里老人和孩子你就多受累吧。”
江氏叹息道:“你执意要去,可多年不见,总要给人家带些什么吧?”
曾麟书指着书案的字幅:“瞧,我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是文人,应该不会世俗。想必,他们念起旧交和国藩点了翰林的份上,不会驳我面子。”
“这事,你告诉爹了吗?”曾麟书说,“告诉爹,岂不又在给爹添心事?”
“若是看到人家家境不易,这个口,张都不要张,免得都难堪。”江氏嘱咐着。
四月的湖南,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山茶花、樱花、海棠花,争奇斗艳。这又是一个芬芳的季节。
在国荃、国葆、壮芽的多次哀求下,爷爷曾星岗,终于应允他们以健身为目的,上山习武。当然,每日功课是不能丢下的。
三人来到《状元寨》,如同放归山林的兽崽,没有家的束缚,心也是自由的。他们就像三只雏鹰,渴望在蓝天的翱翔。
早饭还没开始,兄弟们已是满头大汗,他们练着刀枪剑戟各种武艺。国葆和壮芽,也正由大壮教习扎把式。
宽大的厨房内外,五六个厨娘忙着择菜、做饭。
荷香在院的两棵大树间晾晒衣服,恰国荃和二喜从山寨小道快马归来。荷香将衣服拨开些缝隙窥视着二人。见国荃和二喜将马拴在马桩向正堂走来,她忙端起盆子迎上。
“干爹,回来了。”
“哈,好闺女,快给干爹烧壶水去,我要泡茶。”
“哎!就来。”荷香答应着,端着脸盆朝厨房走去。
国荃望着荷香背影心里一怔,随二喜进了正堂。
二人坐下,二喜道:“坐着喘口气,等下,叔给你喝,咱山寨刚刚炮制好的春茶。”
国荃随口问道:“叔,山寨怎么还有女的?上次来,我怎么没有见到。”
二喜大大咧咧地:“有男人的地方,怎能离得开女人!”
“那,她们是?”
“你小子别多想!这些女人,有的是兄弟们的家眷,有的是我捡回来的难民。”
“难民,您捡的?”
“是啊,前些年,这一带的乡亲,受各路土匪抢掠,就连广西的土匪也窜过来作乱。匪与匪之间,还常因地盘相互火并,迫使很多家庭流离失所。一些没家可回的,我便将她们收留于此,也算是在我这安了家了。”
国荃闻听煞是震惊:“二喜叔真乃大侠也!怪不得爷爷那么赏识你,今天我才知道。”
“嗨!你爷爷才是我心目中最最钦佩的大侠!你可能不知道,爷爷年轻时的作为。爷爷年轻时,可是咱县首屈一指的血性男儿!”
国荃对二喜口中的爷爷,莞尔一笑,打问道:“叔,刚才那女孩,怎么叫您干爹?”
“唉,她是个苦命的孩子。”
“也是您检的?”
“她是我盟兄---杨伟光的女儿,伟光原是寺庙的武僧,六岁跟寺院住持习武,二十岁下山。”
“和尚哪来的女儿?”国荃问。
“他下山后,便还了俗。伟光一身的好武艺,轻功、飞檐走壁,简直跟草上飞一样。我们是打土匪时结拜的兄弟,后在一次剿匪中,他为了掩护我,身中十二刀,唉!”二喜说着朝自己大腿狠狠捶了下。
“啊,实在是可惜。”国荃感慨道。
那年,杨伟光二十七岁,荷香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咽气前,将六岁的女儿托孤于二喜。二喜对杨伟光是一条命的恩情。他葬了荷香的爹,便将荷香母女接到了山寨。从此做了荷香的干爹,且对荷香视如己出。荷香三岁便随父亲习武,到了山寨,整日里和兄弟们摸爬滚打,练就得一身好武艺。
二喜突然问道:“哎?国荃你属什么的?”
“属猴。”
“哦,荷香属鸡,比你小一岁。”二喜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说这么一句。
国荃淡然一笑:“哈,叔怎么想起问我属相?”
二喜轻描淡写地来了句:“啊,随便问问。”
国荃得知荷香身世,反倒对二喜更加敬重,他想了想说:“叔,您侠义肝胆,怎就容不下婶子也跟着你?”
二喜将头一背:“就别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