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欧阳夫人携国荃入都 (第5/5页)
荷香有气没地方撒地:“别整天看犯人似的看着我,放心吧!我不会寻短见。”
陈氏看着不随心的女儿,既绝望又心碎:“唉,什么都不是,是我命苦!我是靠山山倒,靠河水干。你爹早早地撒手将你留给了我,我寡妇熬闺女,结果还被你看作是狱卒,我怎么会是这样的命呢!”
荷香赌气道:“我还不如您呢!起码,您还有这么大个闺女可看着。”
陈氏道:“我本想着,少爷走了你也就收心了,没想到,你竟然成了夜游神。你半夜爬起来不睡,跑到院里能看到个什么?你想看的人不在这里了,你又是何苦呢!”
荷香突然诡秘地嘿嘿一笑:“您以为他走了我就看不见他了?”
陈氏惊恐地看着女儿:“你胡说什么...”
荷香喃喃道:“我虽看不到他的现在,看不到他的明天、后天,可我看到了他的昨天前天和以前;我看到他晒鞋子的窗台,看到了他晾衣服的绳子,看到他吃饭用过的碗,看到了他骑的马,看到了我们一起看到的星星!”
陈氏说:“你是不是疯了?大半夜地说这些,瘆不瘆人?”
荷香冷笑道:“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疯掉!假若有一天,天帝一定要让世人全都变成疯子,里面肯定有一个装疯的,那就是我!”
荷香娘寒心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会是这样...”
荷香见娘暗自流泪,心又软了下来,她拉起娘的手,既心疼又矛盾:“睡吧娘,来,我陪您睡。”
陈氏说:“难道娘为你做错了什么?我真的是一个心眼地想让你好哇!”
荷香说:“天下,没有哪个娘不想让自己孩子好的。您没错...”
京城的冬夜,听着那打着呼哨的朔风,多了份黑色的宁静与安详。国藩小院的老槐树,风卷着残叶哗哗作响。
此时,睡不着觉的还有一位,那就是曾家的九少爷---国荃。他坐在灯下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对着荷香的名字深深地一吻:“晚安!我心爱的姑娘。”国荃起身,端着油灯走进里屋,他将灯放在床柜,从枕头下面拿出本书,对着灯光看了起来……
天还没放亮,邻家的公鸡已开始打鸣。秉钰早早地就来到厨房,她锅上煮着粥,一边切着从家乡带的咸菜,国藩从院里走来,凑到秉钰耳朵嬉笑道:“怎么样,被我暖了一夜,现在不觉冷了吧?”
“去!别没正经,谁稀罕你。”
国藩一把搂着秉钰强吻起来,秉钰半推半就道:“粥,粥糊了...”国藩按着秉钰肩膀,“我看你再敢说不稀罕我?赶紧再给我生个闺女。”
秉钰挣着国藩的手:“哼,我一来你就欺负我,看我找爹告你状去。”
国藩摇头一笑,回身拉个小凳子坐下:“你倒是去呀,不远便是紫禁城,你还可以找皇上告我御状。”
秉钰背过脸一笑,盛了碗粥放在案板上,她摆上碟咸菜:“喝完粥赶紧点你的卯去。”秉钰解下围裙出了厨房,缩着脑袋搂着肩膀,疾步进了卧室。她悄悄走进里屋,给熟睡的泽儿掖了掖被子,“娘的乖儿子,多睡会儿吧。”
秉钰站床前端详儿子片刻,回到外间,从衣架上摘下国藩的官服,拿起衣刷,刷了几下待要挂上,国藩大步从厨房走来。
秉钰说:“这么快就吃好了?”
曾国藩说:“喝碗粥,暖和暖和就行了。”秉钰忙为国藩穿上官服,又将官帽递上,她嘱咐孩子似的,“路上不要太匆忙,来得及。”国藩说,“让爹和九弟多睡会儿,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饭。还有,等爹和九弟起来,将屋里的火盆加些木炭,别让火灭了。”
秉钰答应着并催促道:“我知道,赶紧走吧。”
国藩捧起秉钰的脸,亲吻了一口,一个坏笑:“我走了,你乖乖在家,晚上等我回来慰问你。”
秉钰拿起衣刷,玩笑地朝国藩打了一下:“鬼东西!快走吧,晚上别回来了。”国藩笑着出了屋,他站在房檐下整了整官帽,向大门外走去。秉钰尾随着走到大门口,目送国藩远去,她才回身关上门。国荃和曾麟书先后出了屋。
秉钰忙说:“爹,天还没大亮呢,起那么早做什么。”曾麟书道,“唉,不早了,怎么,国藩这就走了?”
秉钰说:“吃了碗粥点卯去了。九弟,厨房有热水,洗脸去吧。”
国荃拎起扫把打扫着院子:“我打扫完院子再洗。”
秉钰走到曾麟书门前:“爹,我给您屋的火盆加些木炭。”曾麟书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照顾孩子去。”
秉钰说:“您孙子还没醒呢,我先给您泡壶茶喝,刚刚烧开的水。”秉钰说着走进厨房,拎着水壶走来,对国荃道,“九弟,你洗漱完毕,过来陪爹喝茶,等下我们吃饭。”国荃说,“好的。”
国藩在公事房收拾着办公桌,他将一叠诗稿整理好,拿起夹在腋下便出了屋。国藩走到编检厅大门口,恰与正要进来的胡林翼碰了个头,二人同时看着对方嗯了声。胡林翼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曾国藩说,“你要找我?”
胡林翼扑哧一笑:“哈,好聪明。怎么,你有事要出去?”
曾国藩道:“我早上点卯时,路上碰到梅兄,他说他儿子来了,我想过去看看。正好将他上次给我看的诗稿送过去。怎么,你方便一起去吗?”
胡林翼迟疑片刻:“方便,那岱云呢?”
曾国藩笑道:“京话,颠儿啦!呵呵...点卯时看到过他,转眼人就不见了。”
胡林翼说:“大概回家等夫人去了。”
曾国藩道:“那,我们俩就先去?”
胡林翼说:“稍等,我回屋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