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国荃的信绝非空穴来风 (第5/5页)
“哦?曾先生原是此意!嗯,快人不坐慢车,开门见山。我喜欢!”
不等东家吩咐,京武忙出屋,站在栏杆对楼下的伙计拍下手,示意送水上来,伙计会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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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时分,国藩坐在书案前埋头梳理梅钟澍遗作。
秉钰站在门房前与张升交代道:“您安排王婶买两只鸡回来,晚饭,我们加两个肉菜,改善下伙食。”
张升咧嘴一笑:“好咧,我这就去办。”张升和秉钰分头走去,秉钰进到书房,站门口朝国藩望了眼,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她慢慢走到国藩面前,国藩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看诗稿。
秉钰叫了声:“国藩。”丈夫本能地嗯了声,继续翻看自己的东西。秉钰耐着性子加重语气道,“师哥!”
国藩头也没抬:“哦,叫我?”
秉钰道:“你也太专注了吧?喊你两声才知道我的存在。喂,你能不能别再看这些诗文,晚个几天再看好吗?”
国藩依然埋着头做自己的事:“为什么。”
秉钰说:“还问我为什么?大家都发现你现在是种病态!回到家就坐在这里翻看这些东西,看一会儿,自己又去难过,难过一会又坐下来看。搞得全家人,心里都跟得了病似的。”
国藩依旧翻看着诗稿回话:“...我有嘛?”
秉钰看着丈夫摇头道:“有没有别人看得明白。要不,你把小珊给我请来。”
“请他来做什么。”
“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脑子。”
国藩对秉钰的话心不在焉,看着诗文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胡言乱语。我脑子好好的,调什么理。哎,你看,霖生十年前作的诗,朋友转送给我的。这太珍贵了!”
秉钰立在国藩身边,双手抱着膀子暗自神伤:“还能说点别的吗?”
“我不正和你说诗嘛。”
秉钰说:“咱能不能改个话题。”
曾国藩说:“说完诗再改。”
秉钰说:“那好,你说吧,我听着。”
国藩拿着诗文津津乐道的:“瞧,这是十年前湖北学政贺熙龄,聘请霖生帮其校对试卷,霖生与胡烺侬、罗白亭、还有贺公的侄子笠云,去往长沙的船上,四人联床赋诗即兴而作:用东坡‘腊日游孤山访惠勤’韵,我念给你听哈。”
秉钰似对精神障碍病人又气又无奈,完全是应付地:“好!我洗耳恭听。”沉浸在诗作里的国藩,却浑然不觉秉钰的语气,他绘声绘色地朗读起来,并耐心逐句地加以注解:
“东望江南南望湖,月光出入云有无。(这是霖生吟的)
巨浪劈空作山立,大风吹水如人呼。(这是笠云)
辞家旬日别妻孥,(这是烺侬)羊求李郭情自娱。(这是白亭)
龙口一泊竟三日,估舟无数相萦纡。(这是霖生)
垂杨江岸多田庐,(笠云)陆处水处都不孤。(烺侬)
月色窥人入画舫,波声啮柁翻枯蒲,船头鼾睡操舟夫。(霖生)
卧起晨炊已日晡,(笠云)安得化工掷大笔,改作万里乘风图。(烺侬)布帆高挂五丈余,(白亭)我身栩栩神蘧蘧。(霖生)
追逼风势如追逋,(笠云)此景可歌亦可摹。(烺侬)”
国藩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啊,有景有物有故事!不懂诗的人一听也会明白,他们路遇不测,被困在舟船三日,不堪的心境下还如此潇洒别样。何为诗人?嗯?这就叫诗人情怀!别急,我再念一遍给你听哈。刚才说到每人的名字,听起来诗味不够浓郁。现在,只念诗给你听。”
国藩沉醉于诗境当中,秉钰已忍无可忍,没等国藩再念,秉钰便呜地哭了起来。国藩惊诧道:“嗯,为何哭泣?”
秉钰转身进了里屋,国藩追了过去,捧着秉钰的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里孩子又在调皮?”
秉钰赌气道:“你还知我肚子里有你孩子?”
曾国藩可怜着脸:“怎么了嘛,你告诉我嘛。”
秉钰怒视着国藩:“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曾国藩说:“刚才,不是你请我给你念诗嘛。”
“我请你给我念?你怎么就没听到,我告诉你等几天再看这些诗。”
曾国藩说:“读别人的诗,自己不也是在学习嘛?以前,我每天都在读书,你也不曾管着,为何阻止我?”
秉钰哭诉道:“因为,我不想让孩子有个疯了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