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国藩遭佣人开除 (第5/5页)
国藩和秉钰忙站起身:“进来吧。”
国荃进屋对秉钰道:“嫂子也一直没睡?”
秉钰说:“反正要过年了,就当守岁好了。”
国荃看了眼国藩和秉钰,情绪低沉地:“大哥,大嫂,我想,我们三人开个家庭会议吧。”
秉钰给国荃拉了个凳子:“坐着。”
国藩回身坐在榻上:“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想起开会。”
国荃说:“大哥,大嫂,我知道,平日你们都把我当孩子,什么事,我都听哥嫂安排。但是,九弟现在对哥嫂有话说。”
曾国藩说:“有话,说就是了。”
国荃道:“在家时,九弟从未操过家的任何心,一切皆是由大人们操持。来到这里,也是大哥、大嫂在操持。在京的一年,我什么都看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桌一凳,皆是租来的;也就是说,我们一天交不出房租,我们就随时流落街头。”
国藩为难地背过头去:“说得没错。京城除了曾国藩三个字,在翰林院花名册上属于我。其余一切,均是租的。”
国荃直言道:“京城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昂贵,无时无刻不在忧心房租和生活。越是临近年关,压力越大。老家将所有结余寄与我们,依然不能满足这里的需求,大哥仍要东挪西拆,才能勉强维系。与其让大哥天天为难,我想,不如我和嫂子先回老家吧。我们回去,大哥也不需要租这么大的院子,凭大哥的年俸,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
秉钰接话道:“刚才,我也在想。不行,我们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吧。你这样东挪西借,何时才是个头啊?债务越积越多,压力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没钱,昨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曾国藩寻思了半天,开口道:“你们说的仅是事实的一面。可我,作为丈夫,作为长兄,作为父亲,作为儿子,我愧对所有家人。用爹的话说,我还是国家的人。国家的人,尚未对国家做出半点贡献,要想放弃这里和你们回家,也是不可能。”
国荃解释道:“我并没说让大哥与我们一起回去,就是我和嫂子带上侄子侄女。”
曾国藩说:“国荃,我对此先表个态:一,我在大山里拼命读书二十多年,终于走到了京师,我更想让我的弟弟得到同样的学习环境。所以,我不同意你回去;二,多年的赶考路,阻断了我与妻子、骨肉的亲情,我想弥补对妻子和孩子的亏欠,我不同意孩子离开我。三,即便,我背着良心同意你们回去,此刻,我也拿不出送你们回家的盘缠。”
国荃无奈道:“可大家苦守在一起,难为的还不是大哥自己?京城不比在家,遇有难处,亲戚邻居都可转借一时。”
曾国藩说:“九弟,转眼,你们来京已两个年头。三年后,我将要翰詹大考,只要考上个好名次,马上就可升级的。升了级,俸禄也就多了,生活总是有希望的!”
秉钰说:“三年说起来容易,过起来难。”
国荃为难道:“背负着经济压力,大哥怎么有心情备考?”
曾国藩说:“九弟,你只需专心学业,生计问题是大哥的事。我现在认识的朋友多了,拆拆补补熬过三年,升级的机会不就来了?藏于我心中最大愿望,就是将老人接到京城,让他们亲眼看看大清国的帝都;亲眼看看大哥供职和生活的地方。我一直在为这个梦想努力着,请你们不要动摇我的意志。”
秉钰和国荃无语对视了下,霎时,四邻的鞭炮此起彼伏。
曾国藩说:“听,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只要自己命不该绝,年还能将我们挡在年的里面不让过去?走,我们也放爆竹去!”
国藩三人走出了门外,灰暗的黎明前夕,整个京城被爆竹声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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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二年,四月三日,三辆载有秉钰、奶娘、春梅、周升、纪泽和静儿的马车,缓缓走到《京都牛痘局》门前停下。一行几人下了车,秉钰对新管家周升道:“周升,你和春梅看好泽儿,看紧他,别让他看到人家孩子哭,自己偷溜了。”
周升呵呵一笑:“夫人放心,不会的。”
周升抱起纪泽,春梅跟随着走到一处种痘处排队,秉钰和奶娘抱着静儿在另一个地方排队。
恰时,陈源兖抱着儿子远谟,兰芝拉着女儿春雨接种好牛痘出来,恰看到秉钰一行,岱云忙招呼道:“嘿!嫂子!”
秉钰回头一看:“哦,你们先了一步,孩子都接种好了?”
兰芝笑道:“很快,就在胳膊上划了两道。”
秉钰揪着心道:“我看很多孩子都吓得哭呢。”
陈源兖说:“没事,没等哭出声就种好了。哎,涤生兄怎么没跟着来?”
秉钰说:“他说是要剃头,没让他跟着来。”
“那好嫂子,你们快去种吧,我先把孩子送回家,等下,我找涤兄说话去。”
“好好,快送孩子回去吧。”
陈源兖和兰芝带着孩子离去,秉钰等人已站到接种者面前,纪泽被孩子们的哭声吓到,从周升怀里挣脱着喊着要走:“放开我,放开我...我不种痘痘,我怕...”
周升哄着纪泽:“不怕不怕,一点都不疼的!如果疼了,你咬我,行嘛?”
春梅也在一旁帮腔道:“泽儿,我们路上怎么说的,你不是要做最最勇敢的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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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大棚里,一个由多个剃头匠组成的营业场所,棚里摆放着数个剃头挑及凳子,各个剃匠都在忙着为顾客剃头、梳辫、掏耳和捶背。国藩夹着本书,站在一个摊位前,边等边看书。剃头匠对国藩道:“爷,您稍等片刻哈,这位马上就好。”
曾国藩笑道:“不急,我在一旁观您手艺呢。”剃头匠说,“七十二行都被灵巧人学走了,剩下我们这粗手笨脚的,也只能靠这个讨口饭吃。”
曾国藩说:“诶,话不可这么说,我看你拿刀的手就很灵巧。”剃头匠嘿嘿一笑,“再灵巧也是下九流,贱行!”曾国藩说,“剃头是贱行,这话我不认同,反倒认为是贵呢!”剃头匠说,“哈,这位爷可真会说笑。我们剃头人被称为下九流第五行,爷说的贵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