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兰芝割肉救夫 (第5/5页)
“谢皇上。”
道光帝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国藩:“昨日,朕将你召来,却因要事一时脱不了身,教你在此苦等了两个时辰,你可有怨言?”
国藩略有紧张地:“微臣不敢!皇上呕心沥血日理万机,微臣疼惜尚还不及,何来的怨言。”
道光帝冲着国藩点了点头:“嗯,有道是君无戏言。朕,毕竟食言于你,即使心存怨言,也在情理之中。朕不怪你。”
曾国藩忙拱手道:“皇上所言,微臣诚惶诚恐。”
道光帝呵呵一笑:“曾国藩,你不必紧张,朕叫你来,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别站着了,”道光帝对太监道,“赐座。”太监忙为国藩搬把椅子,国藩慌忙下跪施礼,“微臣不敢。”太监忙拉国藩,好心地小声道,“皇上赐座,您就赶紧地坐下。”
国藩谢过赐座,便小心翼翼地跨着椅子边坐下。道光帝对太监道:“下去吧。”太监应声退了出去。
道光帝拿起龙案卷宗,对曾国藩道:“嗯,你是三甲第四十二名进士,庶吉士散馆,便上升到二等第二十九名,此番翰詹考试,又上升至二等第一。几年的工夫,你把原本二甲的同年都甩得老远,可见你一直在用功。”
曾国藩拱手道:“蒙皇上恩典,微臣天生愚钝,着实是笨鸟先飞。”
道光帝笑道:“好一只笨鸟,飞到了朕的面前。你的每次考卷,均被朕亲笔圈点。此次翰詹大考,朕命题《烹阿.封即墨论》,朕见汝的笔下大有治国之主见,如此大胆着笔,就不怕朕治你个借古讽今,抨击当朝皇上之罪吗?”
国藩顿时大惊,忙跪下来:“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就事论事,阐述自己的治国观点,万不敢借古讽今,抨击皇上。”
道光帝平淡道:“何须惊慌,坐下说话。”
国藩起身坐下,道光帝拿起国藩考试的文章:“你的文章,朕反复阅了三遍,朕要和你当面谈谈你的治国主张。你说说看。”
国藩暗想,备了一夜的课全没用上,反倒追究起自己的文章,他只好一板一眼地回答:“微臣以为,君王者不能遍知天下事,大臣贤能与否,亦不能遍知。正如:齐威王偏听偏信耳目,良莠不辨,至亲自查访,方知耳目进言谬之千里。故而有了烹阿大夫,封即墨大夫之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君王耳目不可不听,不可不信,但往往耳目之言,不乏夹带奸人妄语,甚至,成为奸人的代言者。久而久之,君心亦移。遭毁誉之臣,重则削官,轻则流放,此乃一个忠臣的下场。而君王,则蒙蔽于奸臣之耳目,至谗言驾驭君王之宝座,浑浑然国将不国矣。”
道光帝非常认真地听着,他沉思片刻问道:“嗯,以卿之见,你认为朕治国,比那齐威王若何?”
曾国藩道:“齐威王距今两千多年,微臣生于当朝,吾皇仍将《烹阿.封即墨论》作为命题让众臣思考,无须微臣多言,吾皇之英明苍天可鉴。”
道光帝呵呵一笑:“曾国藩哪,你对朕,既不直言谄媚,而又不卑不亢。真是让朕挑不出半点错来。嗯,那你来说说,我大清与英吉利的这场征战。”
曾国藩轻轻地说道:“微臣不敢。”
道光帝挺直了身子道:“朕恕你无罪。”
国藩心里还是犹豫:“这...”
道光帝给足了国藩勇气:“尽管说来。”
曾国藩说:“微臣斗胆拙见,我大清,自皇太极称帝,经康熙、乾隆盛世,开疆拓土八方称臣,百年基业固若金汤。然,盛世之下必生贪卵。蛀虫蚀木,蝼蚁溃堤,坏我朝纲,败我基石;甚者有和珅富可敌国,小者不乏污吏搜刮民财。百姓不得安然正气,哀怨四伏,吾皇纵力挽狂澜,奈何国库空虚,与英夷之战,前因后果不必多言,我大清输在了一个弱字上。兵弱,兵器弱,国库弱,人心弱。”
道光帝道:“曾国藩,你好大的胆,句句戳在朕的心窝之痛。”
曾国藩说:“皇上,昔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例,吾皇为英夷之伤痛定思痛,实乃我朝一代明君。吾辈臣子都在仰望皇上,为朝廷效力。皇上应该开心才是。”
道光不得不服国藩句句说在不敢面对的心痛点,他狠狠出了口气:“是啊,你说得没错。……兵弱,兵器弱,国库弱,人心弱。”
曾国藩道:“皇上,人运,家运,国运,依易理论断,十年一大运,五年一小运,绝非一成不变。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改良朝政,惩处腐败,挽救民心,我大清依可再度辉煌!”
道光帝被国藩说得,不觉中对其赏爱几分:“嗯,曾爱卿岁庚几何?”
国藩闻听皇上突然叫自己爱卿,也松弛了几分:“微臣今年三十有三。”
道光帝对着国藩频频点头,仿佛从其年轻的活力看到自己的希望:“嗯,真好!朕也是从三十三过来的。”
国藩不解地看着道光帝,道光帝微笑地看着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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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清醒的岱云正被妻子和富贵搀扶着起床,桂香兴奋得欲哭出声来。她捂着嘴跑至陈母房门前:“太夫人,太夫人,老爷下地了,老爷可以下地了!”
陈母答应着出了屋,一溜小跑进了岱云的卧室。
大门外国藩在叩门,桂香匆匆跑去开门。国藩手拿个精美的盒子进院:“老爷,陈老爷彻底醒了,可以下地了!”桂香说。
“哦,是吗?”国藩脸露惊喜冲到岱云卧室,正见岱云站立床边,他激动无比的道:“岱老!你终于站起来了!”
国藩跑上前,将手中盒子交予兰芝:“来,我扶他!岱云,你是不是要去茅厕?”
岱云少气无力地摇摇头:“站站,站站就好。”
兰芝拿着国藩给的盒子:“大哥,什么呀这是?”
“皇上赏的长白山野参,拿来给岱云补补身子。”
兰芝道:“大哥进宫见皇上了?”
“是!我刚刚从紫禁城出来,和皇上聊了一个多时辰。”
岱云感激道:“涤兄,谢谢你,什么都想着我。你家都不回,又来了……”
陈母和兰芝望着站起来的岱云,掩面而泣。国藩扶着岱云安慰道:“没有你和我吵架,我快憋疯了。不急,慢慢养,慢慢养啊?我就知道你会好起来的。你站得累了,要不还躺床上?”
“不,我想站会儿,想站着和你说话。”
国藩这会倒是激动得紧咬牙关,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