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取材 (第5/5页)
羽仁说到这里时,布濑直摆手,说:“是利用绳子、针或者镊子吗?太过时了,现在的侦探作家根本不会考虑这些陈腐的诡计。在房门内侧,用绳子缚住木片或镊子的一端,另一端插进钥匙上的小洞里,让绳子穿过门底下,从房门外面拉动绳子让钥匙转动。……嘿嘿,你一定想说,凶手在这次事件中,还加上了一些小手脚吧?比如,把大头针插在钥匙被发现的位置,让线勾在上面,使钥匙能从钥匙孔移动到那里,然后拉动绳子,把所有的工具都集中在一起,通过门下方的缝隙收回手上。……但是很遗憾,那扇门完全没有缝隙,所以只好说做这种手脚是不可能的。无论你怎样抵触我的观点,但如果你自己的观点不能成立的话,岂不也无可奈何?”
布濑终于开始迎接挑战了。然而当羽仁听他说完时,唇角却浮现出难以名状的笑意。“可是,布濑,那个画室存在着一个唯一通往外界的空隙!你猜是在哪里?”
羽仁的话不仅是针对布濑,他像监考老师一般一个一个地环视“黄色房间”里聚集的其他人。
“不可能吧?”
布濑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似乎在脑海中回想甲斐画室的情形,然后凝视着羽仁,又一次说:“不可能吧?”
其他人的反应也和布濑大体一致,只有影山一人,用小指向上推了推圆形的黑框眼镜,说:“你所说的唯一空隙,指的是锁孔吧?”
“不愧是影山,物理专业的!”羽仁借用《如何打造密室》里的措词,“我想要说的,并不是绳子或别针,真怪,只要提到机械性诡计,似乎都是绳子和别针之类的东西,但似乎也因此产生了盲点。如果说,唯一能打开的空隙只有钥匙孔一处,那么我认为就应该直接着眼于透过钥匙孔操作钥匙的方法!”
“我想起来了!”羽仁说到这里时,根户大叫出声,把众人吓了一跳,“从钥匙孔的外侧抓住钥匙的前端,将其旋转后锁上房门……国外的惯偷都熟知这样的工具,好像还为这东西起了一个专门的名称叫‘挟匙器’,但就算这样也还得用镊子状的工具。如果将钥匙移动到钥匙孔附近,怎么也要使用不开绳子之类的东西吧?”
“这也不一定,”羽仁平静地说,“不过,凶手肯定是透过钥匙孔锁上的房门。这样,必须事先准备好‘挟匙器’之类的工具,但是凶手事先并不知道当时画室居然是开启的状态,所以各位也许会认为,我只会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但没关系,因为布濑认为凶手是在杀害仓野之后,才想到要制作密室。对于这一点,我没有异议,事实上,甲斐的房间里就准备有挟匙器。”
“什么?”惊讶的声音这一次是很清楚地从众人口中发出的。
看来还是甲斐与凶手有勾结,为了让凶手打造密室,打开了一向封闭的画室。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工具了,一开始就可以使用备用钥匙。其实如果把甲斐视为同谋,那么所谓的密室本身就毫无意义了。
羽仁似乎立刻察觉到众人头脑中的疑问,于是在奈尔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可是,甲斐并不是同谋。在这次的事件里,凶手用来代替挟匙器的是油画笔。有好几支折断的画笔以及散落在地板上的笔毛,大家还记得吧?那就是为了掩饰用画笔代替挟匙器这一事实。被拔掉笔毛的笔正好能让钥匙的尖端嵌入画笔笔毛的金属套环中……从最初说明的话,就是凶手挑选可能嵌入钥匙尖端的画笔,拔掉笔毛,从锁孔内侧插入钥匙,外侧插入无毛的笔,找出大小合适的,然后关闭房门,从外侧旋转笔杆,锁上之后用力抽出笔杆,再反过来将笔杆尾部插进钥匙孔内,用力按压笔杆,房门内侧钥匙就被弹开,掉落在距离房门相当远的位置。这样,密室就宣告完成了。明白了吧?”
黄色的光线下,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是其他人还有疑问吗?还是自己在自言自语?或者在远离此地的更远的地方,有人在发问?总之羽仁说完话时,房间里似乎出现了抵触的气氛。羽仁缓缓转动脖子,众人也都长出了一口气,洋溢出来的不知是憧憬,还是绝望。
奈尔兹觉得,这一瞬间才是献给仓野的追悼仪式。无数的人偶排列在那里,都无声地微笑,而众人此时所感知到的,则只有耳鸣般的回响。
<a id="zs1" href="#zhu1">[1]</a> 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卡拉马佐夫兄弟》一书中,伊万·卡拉马佐夫是狂热的理性主义者,这使他自己经常陷入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