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尸体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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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现在的大都市横滨因为推行“大家的未来”规划,开始越来越具有现代化都市的气质。但一九八四年的时候,质朴的横滨市井也就相当于地方性城市的水平。
在那里,尤其是在京滨急行铁路户部站的西南方向,黑暗坡的附近,这种质朴的倾向更加明显。向伊势町的方向去,又长又陡的坡道从很久以前就叫这个名字,关于这个让人不快的名字的由来始终不明确,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名字更是说法不一。
最通常的说法,顾名思义,说明这里很昏暗。到今天,已经变成了失去格调的沥青铺装路面,八四年的时候,这个坡道还能勉强找到江户时代的旧影。
在攀登坡道的途中驻足,右边紧靠着用黑色大石头砌成的石垣。那上边有一株树龄不知有几百年的楠树,巨大枝杈伸展开来就像一小片森林,就算是白天树下也很昏暗,到了晚上就更是漆黑一片了。
今天已经有了荧光灯,八四年时路灯还很少,夜晚只有附近住家的灯火和月光照亮这里。可以肯定的是,从江户时代开始,这里就是漆黑一片。
如果知道江户时代坡上是牢房和刑场,加上这里的地貌,黑暗坡名称的由来也就不奇怪了。据说,行刑后就会在示众台上将罪犯的头颅排开。这里集中了很多犯人,关一段时间后就送他们踏上不归路。黑暗坡就是鬼门关的入口。
从前,在江户时代,大白天在黑暗的坡道上停留,耳朵灵敏的人就能听见坡上牢房里诅咒悲惨现实的犯人发出的呻吟和哭泣。因为害怕,没有人会凑得太近。如果必须要去那里的话,也是尽量远远地绕开坡道。这个地方居民单纯的畏惧心理,正好与这个陡坡的名字不谋而合。
面对着坡道的悬崖上边,大楠树茂密枝杈覆盖的开阔地带如今已经消失了。八四年时,大楠树下建起一座长满常青藤的西洋建筑,但它却总是给人一种奇异的黑暗印象。
实际上这幢洋楼已经建了很多年了。战前这里就有一座玻璃工厂,洋楼正是工厂董事长的家。工厂创办于昭和七年,所以这幢建筑也有五十年的历史了。
战后,工厂被一个叫詹姆斯·培恩的富有的苏格兰人收购,直到昭和四十五年都是做外国人子女的学校。这期间,这座三层高的长满常青藤的西洋建筑作为校长宿舍,被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其他玻璃工厂和仓库的建筑都被废弃了。在俯视黑暗坡的开阔地上,建造了校舍和操场。
但是到了昭和四十五年,培恩不知为什么突然关闭了学校。只有校长宿舍保持原状,其他的校舍和体育馆都被拆毁,变成一座两层的木屋和一处澡堂。
据说,校长詹姆斯·培恩和他的日本妻子藤并八千代的离婚是学校关闭的直接原因。可是,离婚的同时一定要放弃学校的经营,这么做的必要性确实值得推敲。
昭和五十九年时,澡堂已经关闭三年了,墙壁上高高的窗户都破碎了,浴场的瓷砖也裂开了,长出了杂草,一片荒凉。
二层的木屋两年前被一座五层的钢筋混凝土公寓楼所取代。宅基的一部分成了收费停车场。从玻璃工厂到外国人的学校,再到木屋和澡堂,只有长满常青藤的西洋建筑和那株大楠树,沉默地面对着时世变迁。尤其是大楠树,一直无言地观看从江户时代的刑场开始的历史。
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一日,台风横扫横滨一带。当初原本预计台风可能与日本列岛保持一段距离并向北挺进,于北海道登陆,但结果却是在三浦半岛附近改变了方向,在神奈川就登陆了。
所以在二十一日一整天和二十二日的早晨,横滨完全陷入了暴雨圈。整整一夜,就是不停地下雨。
二十二日天明,由于黑暗坡上刮过大风,悬崖上面的大楠树上无数枝叶都散落下来。
早晨七点半,黑暗坡下边经营模型玩具店的德山凉一郎像往常一样打开了面对道路的窗户,并把窗户外边的木板卸了下来。
进到店里,陈旧的木质窗板难抵大雨,内侧的玻璃窗也不是铝质窗框,而是发黑的木窗框,因此也没能挡住雨水,店内的地面都湿了。电视里正在报道台风带来的暴雨,现在才知道昨夜的雨确实相当猛烈。
陈列模型玩具的平台上都盖着塑料布,看来这次做对了。塑料布上全都是水滴。
德山把窗板收好,把玻璃门敞开,从平台上摘下塑料布,把上面的水甩掉。混凝土的街道上杂乱地堆着落叶。散落的报纸、纸袋和塑料布述说着昨夜狂风的肆虐。大风过后的早晨,空气特有的潮湿里飘散着植物浓郁的气息,恐惧过后释然的独特心情充斥在早晨清爽的空气中。
德山凉一郎从后面取出笤帚,开始清扫店门前的落叶。清扫因为潮湿而变得沉重的落叶需要格外大的臂力。用了十五分钟,德山把狂风的恶作剧集中到坡上的一处,然后把笤帚靠在墙上,一边捶着胳膊一边伸了个大懒腰。
德山从年轻时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可能是因为高中时代做过早报投递员的缘故吧。
老习惯,体操活动的同时眺望周围。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是昨晚那个意想不到的梦!
德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这个梦,说起来是很奇怪的梦呢。可能是因为听着外边劲吹的风声入睡,所以有那样的梦吧。德山的家是很破旧的木屋,越修理越坏,到处都吱吱嘎嘎响,很难睡熟。
梦见的是德山家的邻居,山崖上藤并家的事。
在藤并家祖屋的洋楼房顶上,有一个风向标,是一只青铜制成的鸡。风向鸡在西洋风格的建筑中比较常见,一般都是在房顶的正中傲然耸立,就像京都金阁寺上面的凤凰一样。
这个风向鸡并不是早就存在的,而是战后购买了这周围土地并开设学校的英国人从国外带来,安装在房顶上的。
这个风向鸡并不只是一般的装饰,它体现着西洋的精巧和智慧,是非常有趣的装置。每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风向鸡就呼啦呼啦地扇动两个翅膀,头部前后摇动,高奏一曲。那奇妙的旋律,有点像八音盒。
说起这个机械式的风向鸡,那可是这一带很有名的东西。但早在十多年以前的昭和二十三年的时候,风向鸡就不会动了,至于音乐更是早就不演奏了。
德山是在现在的房子里长大的。从孩提时代至今,他有两三次看见风向鸡在中午摇着脑袋伸展开翅膀,同时还有美妙的旋律相伴随。
为什么只看见两三次呢?因为日本人的小学距离这里比较远,他上学时就没法看见。只有在培恩学校的学生上学的时候,风向鸡才运转起来,星期日这只风向鸡是不肯动的。因此,只有在患病或者德山的学校校庆的时候,他才能看见这只在奇妙乐曲中舞动起来的风向鸡。
但是在德山上中学的时候,已经失去音乐伴奏的风向鸡的机械装置就出了问题,翅膀不能展开,终于坏掉了。可能是因为没有日本人会修理它,风向鸡直到今天就这么放着。德山继承了家里的模型玩具店,一直在这里营业,从店门前就可以仰望到风向鸡。时光流逝,德山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但怎么回事呢,昨天晚上却梦见了这东西。
德山梦见这只全身青绿的风向鸡,呼啦呼啦地扇动着翅膀,向布满星斗的夜空飞走了。
真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那样的梦。或许因为自己是模型玩具店的店主,很久以前就对机械装置感兴趣吧。一般来说,梦境都会在早晨起床时完全忘记,怎么会在清扫完店门口之后又一下子想起来了呢?
从店门口就可以望见用大谷出产的巨石建造的藤并家,所以德山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出来向藤并家的方向仰望。道路上满是因风暴而散落的树枝,坡道上边也不会有车子冲下来,就是站在马路中间也不用担心。
德山向上张望。难道梦要应验吗——那里没有风向鸡。藤并家屋顶上的风向鸡真的不见了!
但如果只是如此,德山还不至于那么吃惊。因为并不是每天都会特地向那边望,风向鸡也许是在德山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摘走了。德山看到的不只是这些,他看到在放置风向鸡的屋顶上,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不管怎么看也只能是人。他像骑马一样跨在三角形的屋顶上,坐得笔直。
德山感到紧张。他关好店里的玻璃窗,向黑暗坡上走去。德山近来好像患了老花眼,花眼对远处的东西能看得尤其清楚,尽管如此,因为离藤并家太远了,他想凑近了看。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爬到屋顶上呢?开始他还认为是有人要把风向鸡拆下来拿去修理,但是现在屋顶上的人却一动不动,一直坐在那儿,就好像人形风向标代替了风向鸡。
那个人的身体呈绿色,感觉很鲜嫩,像是穿着绿色毛衣,与他面前常绿的大楠树相呼应。
那个人的姿势非常奇特,应该不是个早起上屋顶干活儿的人。
上了坡道,越往前走德山越是感到不安的气息。近了,更近了,屋顶上到底是什么?只能认为这是一个人,并且他像骑马的人偶一样一动不动。
这时,大风刮过街道,石垣上大楠树的枝丫也颤动起来。德山的心脏像是发了疯一样猛跳着。天上虽然还在刮风,但是已经打着漩平静下来了。
很接近了,面向黑暗坡的石垣延伸到悬崖上,跨在屋顶上的不可思议的物体看不见了。
登上坡道,德山从藤并家后面的小路绕过去,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植物有些遮挡视线,还是不能很顺利地看见屋顶。德山就围着藤并家的房子转来转去,但有意思的是,能清楚看见屋顶上奇怪东西的最佳位置,居然只有德山的店前边的坡道。
如果从藤并家的地基上建造的那个五层的公寓楼上的阳台观看,无疑位置会更好。但是从那阳台上看和从德山店前的坡道上看,距离其实差别不大。最后,德山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店门口。
再次观察那个屋顶,只见奇怪的绿色人仍以一成不变的姿势跨坐着,没有丝毫变化。和狂风相比,他的时间是静止的。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德山站在坡道上望着屋顶。在路上散步的老人顺着德山的视线望去,也都呆立不动了。
路过的人纷纷止住脚步,德山的周围,聚集了一群眺望藤并家屋顶的人。接着就出现了恐慌,其中一个人说,那不是藤并家的人吗?那样子看着眼熟。
无论如何,纹丝不动的模样很奇怪。到他家里去看看?要不要报告警察?人们议论纷纷。
2
“石冈君,过来看看这个!”
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三日早晨,在阳台的桌前读报纸的御手洗大声地召唤我,语调少见的认真。我走了过去。
御手洗所注意的报道并没有占很大的版面。横滨西区西户部町一处民宅的屋顶上发现了一个死者。尸体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在屋脊上保持着骑跨的姿势。御手洗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不过他叫我过来,原因不止是这些。
“这个死者的名字……瞧!你读读看。”
御手洗指着一段新闻报道,我把脸凑近,读出声来。
“无业……藤并卓……”
离我听说这个名字已经过去十天了,所以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我以前只谈论过他一次,这是第二次听说。
“藤并卓……啊?!”
我想起来了,这是自称是我的书迷、给我打过电话的森真理子七年来一直向往的男性。据说他头脑聪明,是个美男,总是撒谎。他——死了?!
我吓了一跳,从御手洗那里抢过报纸。
“在西区西户部町居住的无业男子藤并卓,二十二日早晨在他母亲藤并八千代的屋顶上被发现猝死。推测死因是心功能不全……心功能不全是什么意思?”
“就是心脏麻痹。”
“为什么……真难以置信。那个森小姐的男友……森小姐,能经受住这个打击吧……”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平静下来。
“但是,为什么到屋顶上去死呢?在昨天被发现……”
“推测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十点左右。”
“如果说是前天晚上十点的话,那正是台风最肆虐的时候。”
“对!”
“那时候,他为什么到屋顶上去呢……”
“石冈君,你再仔细读读报道。藤并卓,穿着绿色的薄毛衣,园丁的裤子,暴风雨中既没穿大衣、挂斗篷,也没有打伞,轻装爬上屋顶。还有这个,在房子背后的应急出口旁边立了个旧木梯,但是有证词说在二十二日早晨七点四十分发现藤并卓时,并没有这个梯子。”
御手洗像是很高兴地搓着手掌。
“怎么回事呢?”我问。
“啊!”御手洗兴致勃勃地答道。
“不把材料收集完整就做不成大菜。我们不要鲁莽行动,先这样吧,石冈君,请我出去用餐。早餐不做也可以,我们去伊势佐木町吃点什么。”
“我们是在准备到现场去看看吗?”
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拿外衣。
“现场已经被警察和采访队伍包围了,正仔细地勘察犯罪的痕迹。现在出手已经晚了,我们去伊势佐木町吧。”
“去伊势佐木町干什么?”
“哎呀,石冈君,你怎么忘了你的头号书迷啊!”
我一头雾水。
“难道你……这个……”
“……我们去看看那个森小姐吧。你不是担心她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吗?”
“我可不想见她。”
“不要这样。她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但是……”
“我在下面的长椅上等你。要关好窗户,注意燃气,然后来找我。”
御手洗麻利地先走了。
森真理子曾对我说过她在百货店工作,作息时间和一般的职员不一样,但现在待在家里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如果她不在家,到她的工作场所去拜访也可以吧。但是,我没有问过森真理子的详细地址和电话号码。
“石冈君,下次你可要问清楚女读者的电话号码,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等我真的开始制作通讯录时,谁知道你又会怎么说。”我回答。
“可现在我还什么都没说啊。只要和你在一起,用不了一个月,谁都会知道你很好色。”
“怎么知道的?”
“你收藏的都是女歌手的专辑唱片,欣赏的都是女明星主演的电影,枕头边关于女明星和大美女的图书堆积如山。还喜欢去女侍者漂亮的茶室去喝茶。哦,是这里吧?不是说在这个M百货店后边的公寓楼吗?就是那座吧?”
御手洗毫不犹豫地拐过街角,加快了脚步。他只要接近目标,往往就变得性急起来。
眼前立刻出现一座公寓楼。如果是喜欢一夜情的人,有御手洗这样的朋友倒是不错。只要有一点线索,便可以坐等他代劳找到目标的住处。但是,有御手洗这样才能的人多半不是登徒子吧。
森真理子的家在一楼。公寓的一楼很不安全,所以我们总认为一楼不能算高级住宅。而森小姐的家阳台一侧是挨着庭院的,看起来居住环境相当不错。但是到万木凋零的季节或者是台风过后,狭窄的院子里就是一副破败景象。
在一楼水泥过道对面的门上,有一个写着“森”的门牌。试着按动门边的对讲机,虽然有话筒,但却没有声音。突然,门开了,出来的是真理子。
“森真理子小姐吧?你恰好在家啊。如果你还没有忘记这位朋友的话……”御手洗指着我说。真理子看了我一下,显出吃惊的样子。
“嗯,你们是……”
御手洗听到这里,高兴地朝我使了个眼色。
“森小姐最近好像读过一本叫《斜屋犯罪》的非常有趣的书吧?”
“斜屋……嗯……”她稍稍皱了下眉头,思索着,“啊,是啊!想起来啦!”
“那就请辨认一下,写书的人是不是现在出场的这个小丑?”
“啊,石冈先生,这不是石冈先生吗?真想不到,我现在没有戴隐形眼镜,所以……那么,这位就是御手洗先生啦?”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记得我了。实际上,我们担心你会难过,所以特地赶过来,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我有什么事要难过呢?我只是因为没有料想到你们突然来访,所以吓了一跳……”
“我们的来意你多少能知道点儿吧?是关于藤并卓的事情。”
御手洗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森真理子。
“藤并吗?我对石冈先生谈论过他。石冈先生人真坏。藤并怎么了?”森真理子胖乎乎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她问。
“你什么也不知道吗?”御手洗眼神沉着地看着森真理子。
“嗯,什么呢?”她的嘴唇浮出一丝微笑。
“昨天早晨,发现了藤并的尸体。”
“啊?!”森真理子含混地低声惊呼,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真的什么也没听说吗?”
“是,什么也没有……是真的吗?”
“是真的。今天早晨的报纸上刊登的。另外,关于藤并,我们想听森小姐谈谈他。”
森真理子的眼神惊恐而茫然,好像根本没听见御手洗在说话,只是精神恍惚毫无反应地站着。
“听我……”
“在伊势佐木的林荫道那里,有一家叫P的茶室,就是上周你和这个石冈先生谈话的地方。我们先去那里,一边吃早餐一边等你。你情绪平静一下之后,我们希望你能过来。你今天几点上班?”
“哦……我今天休息,可是……”
“那就太好了。那你能来吧?”
“是。”
御手洗一副不容分说的样子,而森真理子一直茫然若失,仍旧握着门把手站在那里。我们安静地离开了。我回头看了看她,忽然感到内心隐隐作痛。
3
男人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在墙上作画。非常奇怪的画。一株大树,粗粗的树干就像修长的人体。
树干纵向裂开,从裂缝处绽出了骸骨。居然是人的骨头。
一、二、三、四,骸骨的数量一共是四块。
最上边的树干,像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正在吞噬一个抽动着的人。人的上半身已被吞进去,只剩下半身仍在空中挣扎,就像一条大蟒蛇正把人从头到脚整个吞下去。
裂缝里可怕地排列着锯齿状的尖牙,这是树正在吃人的情景。从它肚子里溢出的尸骨,正是以前被吃下的人的骨骸。
紧挨着大树旁边有座破旧的洋楼,一个人像骑马一样骑跨在洋楼的屋脊上。他恰好看见了树吃人的情景。
这幅画到底画的是什么?作画的人非常认真。黑暗的房间里,只见他目不斜视,聚精会神地挥动着画笔。
4
我和御手洗吃完早餐的时候,森真理子终于到了。她红肿着眼睛,可见在我们离开后痛哭了一场。她比上周见面时还要萎靡,无精打采地抽了把椅子,在我们面前坐下。御手洗毫不客气地盯着她,突然说:“石冈君说他很想见你。”
“真的吗?”森真理子有气无力。尽管如此,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不分日夜地述说你的故事。连早上的问候都换成了你的名字,总是强调你是他至今遇到的所有女性中最温柔、最美丽的一个。”
御手洗一贯这样,一开口就天花乱坠,信口开河。
如果御手洗对我的揶揄能够缓解森真理子的痛苦,我愿意保持沉默。
“那样评价我真是深感荣幸,可是现在看见我本人您失望了吧?”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对不起,石冈君他因为紧张而说不出话来,另外耽误你的时间也很对不起。还是言归正传说说藤并吧。我们这次想弄明白这件事。”
“真是沉重的打击啊。”
“关于他的死因,你有什么线索吗?”
“不,完全没有。”
“他有什么烦恼的心事吗?或者对什么事情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直至废寝忘食的程度……”
“那些情况啊,我想恐怕没有……但是我也不清楚。”
“但是我听说你们有七年时间待在一起。”
“但我们并不是每天都见面啊。藤并那个人啊,他也不怎么说自己的事。”
“他有女人缘,或者地位显贵的朋友吗?”
“不,虽然大家都那么说,但实际不是那么回事。我认为还不如说他对女性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他可是个有女人缘的人,对不对?”
“那个嘛,只因为他是高个子的美男。藤并自己对于追求女性并不执着……”
“可是他却和你建立了那么亲密的关系。”
“啊……那不过是在路上和在百货店里的几次偶然相遇,喝茶聊天之余渐渐亲近起来的。”
“自驾车旅行之类呢?”
“不,那是我的车。他没有驾驶执照。”
“哦。那藤并的性格如何?”
“我认为他性格多变。”
“怎么多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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