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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5/5页)

我要跨进卫生间里的时候,随便看了一眼最里头的那个门,一下就站住了,那门上写着:太平间。

太平间竟然在门诊楼里,这让我感到很病态,尿一下就没了。

这好像是一个病态的医院。

不过,切除阑尾只是个小手术,我估计没什么问题,于是就挂了号。

接着,我敲开了外科的门,看见一个戴大口罩的医生正在诊室里和一个肥胖的患者谈话。

那个医生的嘴在口罩后面说:“你出去呆一会儿再进来。”

“好的好的好的。”我一边说一边小心地退出来,轻轻关上门。

司机怕交警,良民怕无赖,患者怕医生。

患者的健康和生命都攥在医生手里,于是医生拥有了上帝的威严。

终于,那个肥胖的患者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

我进去了。

那个医生冷漠地看着我。

尽管通过那两只眼珠我连他的年龄都看不出来,还是肉麻地抬举了他一句:“教授,我的小腹有点疼。”

“在哪里?”他问。

我隔着衣服指了指阑尾处。

他伸过手来,却摸了摸我的心口。

“是这里。”我又指了指痛处。

他把手移下来,摸了摸,说:“你的心脏有病了,而且很严重。”

所有人都在撒谎我指着阑尾处谦虚地用请教的口吻问:“这里是心脏啊?”

他不搭理我说什么,问:“你家属来了吗?”

“没有,我是一个人来的。”

“你得做手术,这个手术有点危险,你家属要签字。”“我家在外地,我来泉城是出差。”

他不耐烦地说:“算了,不签字也可以。可是,你带够钱了吗?”

“得多少?”

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

“这么多!请问我做的是什么手术?”

“心脏切除手术,不过只需半个小时就完了。我们医生的刀功都很精湛。”

我哆嗦了一下。

“心脏切除?”

“你的心脏已经千疮百孔了。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那倒是。”

“急火攻心,把心穿插了很多洞,修补是不可能了。”

“那我……还能活吗?”

“最新医学研究结果表明,心脏跟阑尾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东西,完全可以切除。而其他人体器官就不同——没了胃你就不能吃饭。没了肺,你就不能喘气。没有肠道,你就不能排泄。而心脏毫无用处。”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我们这儿好久没有大手术了……”他轻轻叹口气,又说:“手术会很成功的。”

我想我得马上离开这家恐怖的医院。可是,我的阑尾疼得很厉害,我都有点站不起来了。

“我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我要切除阑尾!”我大声说。

他想了想,说:“好,你既然不相信我们,那我们就听你的。但是你知道阑尾在哪儿吗?”

“我当然知道。”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阑尾。

“大错特错了!”说完,他伸手指了指我的心脏:“在这里,这里才是阑尾。”接着,他又指了指我的阑尾:“这里是你的心脏。现在,你自己决定吧!你是切掉阑尾还是切除心脏?”

我知道我陷入了一个圈套中。

我说我切除阑尾,他就会切除我的心脏。在他的医学里,阑尾就是心脏。

我如果要求切除心脏,他就会不说话,顺应我意,马上开单子,让我去交昂贵的费用,然后把我的心脏齐刷刷地割掉。

我得逃了。

我担心我走不出这个诊室。我强撑着站起来,陪着笑脸说:“教授,我出去打个电话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可以吗?”

他有些生气:“哪有你这样?嗦的患者?顾虑重重,耽误了病你自己负责!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我警告你,你如果不立即做手术,你活不过一个小时!”

“好的好的,我争取马上就回来。”

他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说:“不是……”

他朝门外看了看,小声说:“其实我的心脏早就切除了。”

他指了指他的胸口,又说:“现在,我这里是个黑窟窿,用来装钱。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解扣子。

●蹊跷的车祸

我跌跌撞撞地在大街上奔走,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我气愤极了,但是我并不想到院长那里投诉,我担心他包庇自己人。我要到派出所报案。我认为那个大夫是谋杀。

走出很远,我才看到一个派出所。

我刚刚走到派出所的大门口,正巧有一辆警车开回来,还响着威严的警笛。

我躲在一旁,把它让过去,然后也走进了院子。

警车停稳后,跳下来两个警察。他们的大檐帽都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见他们的眼睛。

他们把一个人揪下车,那个人戴着亮铮铮的手铐,他大声喊着:“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警察不说话,推搡他朝一个独立的木房子走去。

两个警察个子都很高大,很魁梧,而那个被抓的人却长得又瘦又小,顶多一米六,远远看去,就像两只熊抓着一只猴子。

“猴子”被押进了那个黑糊糊的木房子。

这时候,天已经有点黑,其他人都下班了,派出所的大院里很安静。

我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我贴在那个木房子的门外,从门缝偷偷朝里看。

那个被抓的人坐在房子正中的一个冷板凳上,两个警察给他录口供。

听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这个被抓的人叫刘志利(警察这样叫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三个字),是个出租车司机,警察抓他是因为一年前的一起凶杀案:某厂一个开黑色奥迪的司机被杀了。而三年前,小刘和这个被害者撞过一次车,车头顶车头,两辆车都撞得很惨。

刘志利一直在叫:“我没有杀人!”

两个警察没办法了,他们站起来,摘掉帽子,拖着他走进了更黑暗的里间,“哐”地把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从刘志利爹一声娘一声的叫喊中,可以判断出,那两个警察工作很卖力。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一个警察走出来,接电话。

我听他说:“噢,是大舅啊。你放心,杀死我表哥的人已经抓住了,我不但要为您报仇,还能敲出一笔赔偿费。好,好,好,没一点问题。”

放下电话,他又走进了里间。

所有人都在撒谎叫喊声持续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之久,越来越凄惨,最后都不像人在叫了,像鸡。

我听得毛骨悚然,竟然不知道阑尾是什么时候不疼的。

鸡叫声越来越弱。

终于,两个警察都走出来了。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鸡血。看得出来,他们累坏了。

他们为了工作不辞劳苦。

他们为了工作忘了天黑。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商量对策。

“腿断了。”

“胳膊也断了。”

“这家伙硬骨头,断了也不说。”

“他要是出去了,肯定告咱们。”

“那怎么办?”

“失火吧。”

“……好主意。事后我们主动申请个处分就完了。”

“我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得请我喝酒。”

“没问题,后天晚上。”

“事不迟宜,现在就得失火。有汽油吧?”

“有,在桌子下面。”

“你带火机了吗?”

“我有火柴。”

“火柴也行。”

商量完毕,一个警察走进里间,把那个司机从黑暗处拖出来。

那个司机虽然站不起来了,但是他并没有昏迷,他惊恐地望着两个警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那个警察把他的一只手铐打开,铐在了暖气片上。

另一个警察提着汽油,到处泼,剩下一点都倒在了那个司机身上。

司机好像猜到了什么,大声叫起来:“两个爷爷,饶命啊!我什么都不说啊!”

两个警察跟本不跟他说话,他很快就会变成焦糊的尸体。谁跟尸体说话呢?

有火柴的警察把火柴掏出来,准备点燃了。那火柴是他的私人物品,却用在了工作上。

“爷爷!别别别!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两个警察丝毫不为钱所动,他们一步步退到门口……我吓得腿都抖了,急忙跑出派出所的大门,躲在大门旁。

木房子里已经腾起熊熊大火,我听见那个司机惨烈地嚎叫起来。

一米六的身体也是生命啊!

两个警察不慌不忙地锁上门,跳上警车,开走了。

当警车慢腾腾地驶出派出所大门时,那个司机的嚎叫声已经停歇……他们去喝酒了。

我站在那里,呆如木桩。

第三天,我就听说,昨夜发生了一起车祸:两个警察喝得醉醺醺,互相搀扶,结果一起被撞死了。

他们正是那两个“失火”的警察。

我想,他们在酒桌上,肯定还谈起了未来。

未来多么美好,他们都有远大的理想。

他们未来会加薪,会升职,会在假期领着太太、孩子到有海的地方去度假,到国外去旅游……肇事车辆是一台黑色奥迪,一台红色出租车,它们从两个方向无声地冲过来,车头顶车头,撞在了一起。

两个警察被夹在了中间,就像三明治。

有人发现这起车祸的时候,那两台肇事的车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具挤扁的尸身,还有满大街的血。

这多像三年前的那起车祸啊。

仅仅相隔一天,两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就被抓到了。出事那天,他们都喝酒了,其中那个奥迪司机醉得比那两个警察还厉害。

不过,我仍然觉得这起车祸有点蹊跷。

●一条消息

那个出租车司机被活活烧死的第二天,也就是两个警察被撞死的前一天,我去了一家报社,揭露那两个警察杀人灭口的真相。

到了上班时间,我坐出租车来到《泉城报》。

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九楼,来到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是个老头,戴着黑框眼镜。他很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对他讲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淡,说:“你口说无凭,我们得调查。”

“这是我亲眼所见啊。”

“你用什么让我相信你?”

“这件事本来跟我毫无关系,我只是出于正义。”

主编静静地看着我,说:“你得到医院去看医生了。”

这时候,一个女孩进来说:“主编,有人找。”

主编站起来,淡淡说了一句:“就这样吧。”

我讪讪地站起来,转身走出了报社。

我还有事。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得去找周继。

当天下午,我在街上买了一份《泉城报》。

一则新闻一下就跳入我的眼帘:《警方八小时抓获杀人嫌疑犯》。

我看了看,说的正是我目击的那个事。

报道是这样写的:

本报讯(记者 张渔)警方经过一年来的艰苦侦查,昨天下午七时,终于将杀死泉城啤酒厂司机的嫌疑犯捉拿归案。

主要负责侦破此案的民警张胜利,在公安战线工作两年,已经是一名骨干。他的搭档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高举强。两位民警在局领导的有力指挥下,不畏辛苦,连夜奋战,终于发现一条重要线索——三年前,受害者和一个叫刘志利的出租车司机因为一起交通事故发生争执,这个刘志利曾扬言要杀死受害者。于是,这个出租车司机纳入了民警的视线中。他们走访群众一千多人次,行程近一万公里,终于把刘志利缉拿归案,打了一个漂亮仗!

所有人都在撒谎经审讯,犯罪嫌疑人已经坦白了他杀人的全部过程。机智的民警发现他似乎还有什么隐瞒,经过几昼夜的政策攻心,刘志利又坦白了他贩过摇头丸、冰毒、氯胺酮等新型毒品。

刘志利自知难逃法律制裁,趁人不备,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自己的衣服自焚……我是目击者,我的心里一清二楚。

那个主编不是说要调查吗?为什么匆匆把表扬稿发出来了?

报纸在撒谎!

又过了一天,我决定再去报社。

主编的办公室锁着,没有人。

我问一个在隔挡里办公的编辑:“请问,主编去哪里了?”

他说:“他去医院了。”

我又问:“怎么了?”

他认真地说:“没什么,只是保养一下舌头。”

●周继

周继已经不再说话了。

那东西越来越接近目标了。他已经绝望至极。

他像一个小兔子一样,等待宰割。

没有人能救他。

●衣服

我一直在这座鬼魅的城市奔走,衣服脏得很。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就想买几件。

在寻找周继的路上,我看见一家服装店,店外写着:全场一折。

我这个人对生活要求很低,从来不讲究吃穿。衣服能遮体就行,越便宜越好。

我走了进去。

这是我错误的第一步。

这家店门面很小,但是里面很深,像一条幽深的长巷。两旁挂满了衣服。那些层层叠叠的衣服,就像很多很多没有身体的人,前胸贴后背,一个挨一个,在两边站成两排。

中间的通道很窄仄,走进去就有一种压抑感,好像旁边深深的衣服里,会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勾住你的衣角。

那些衣服的颜色都很素淡,黑的,白的,蓝的,灰的。

我想:这些打折的衣服肯定有问题,或者颜色不好,或者款式过时,再不就是有硬伤。店主一定是怕被顾客看清楚,才把光线弄得这么暗淡。

我朝里走了很深,没有见到一个顾客,只看见远远的通道尽头有个收款台,收款台里站着一个女子,她穿的衣服也很素淡。一束白色的灯光从她脚下射出来,射在她的脸上。

我慢慢朝她走过去。

我竟然还往前走!

终于,我停在她的面前,说:“小姐,有点暗,能不能再打开几个灯?”

“对不起,灯都坏了。”

“你就这样做生意啊?”

“我们要停业了,要不,能打一折吗?”

我听信了她的话,眯着眼挑选。最后,我看中了一身,浅灰色的。

“你们这里有没有更衣室?”

那女子指了指旁边一扇紧闭的门。

我走过去,打开门,迈了进去……我太傻了,至此,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更衣室很窄小,灯光更暗。

我返身把门插上,慢慢换上了那身衣服……我完了!可是我还不知道。

当我抬头朝面前的穿衣镜看去,头皮一下就炸了——镜子里竟然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他木木地站在镜子里,鼻尖几乎贴上了我。

我惊慌地后退了一步,就顶在了更衣室的门上。

“你是谁!”我叫道。

“我是第39位顾客……”他低低地说。

“你,你怎么在镜子里?”

“你不该进来。”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个鬼店。”

“鬼店?”

“一年前,我曾经进来试衣服,从此,我再也没走出去……”

“为什么?”

“我不该脱下他们的衣服……”

“穿着他们的衣服就可以离开?”

镜中人已经不再说了,他把手伸出来,那只手越来越大,最后捂住了整个镜子……我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那个卖货的女子就站在我面前,眼睛直直地望着我,说:“你要吗?”

我惊惶地掏出一把钱,递给她,然后,试探地从她旁边溜过去。

她没有追上来。

我成功地逃出了这间诡异的房子。

我哪里知道,还在我心惊肉跳的时候,那个女子正诡笑着,把一只瘦纤纤的手伸向了收款台下的一个隐蔽角落,关掉了更衣室的投影……这时候,我正走在大街上。

在灿烂的阳光下,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这身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它有些不对头。

除了颜色死板,做工也极其粗糙,样式显得怪怪的,有点像……唱戏穿的衣服。

我的心一下就踏空了——这是寿衣!

这时候,一个孩子跑过来。是个女孩。

她在阳光下抱着一捧红玫瑰,用稚嫩的声音对我说:“叔叔,买一束花吧!”

我买花送给谁呢?

尽管我在这个城市见到了太太的背影,但我知道那是一个错觉,我的太太实际上在另一个城市,在我那温暖的家里。

送给周继?

目前,我还找不到他。

按照我现在寻找的进度,等我找到他的时候,这玫瑰早该枯萎了,他早该被残害了……那时候,按照我们中国的传统,我送他的不应该是玫瑰,而是一个花圈。

所有人都在撒谎但是,我还是决定买一束鲜花,因为这美丽的太阳,这童话一样的声音,这滴水的花朵……我掏钱买了一束。我要用这鲜花驱驱邪气、晦气。

“小朋友,你不用找零了。”

“谢谢你叔叔。不过,我一定得找零,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

“真是一个好孩子。”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那个孩子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把该找给我的钱找给了我。

然后,她抱着鲜花就跑开了,寻找下一个顾客。

我继续寻找幼儿园。

一个孩子正在路边玩耍,他看了我,腾腾腾地跑回到在门口打牌的父亲跟前,指着我说着什么。

他父亲就朝我看过来,另外三个牌友,还有两个看热闹的人,还有一只在牌桌旁觅食的鸭子,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过来。

我想这都是因为我穿了这身怪模怪样的衣服的缘故。

我不理他们。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看吧。

我走进了一个公共厕所,脱下那身古怪的衣服,然后,走出来。

前面是一个农贸市场。

人不多,都是卖的,没有买的,很萧条。

第一个看见我的人是一个女人,她是卖豆腐的。

她的神情显得有点怪异,一边看我一边捅身边的另一个卖肉的。卖肉的是个很胖的女人,那个女人转过头来找了找,终于把眼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怎么了?

我低下头,看了看,我自己的衣服很正常啊。

可是,我瞪大了眼睛。

我发现,我手里的鲜花变成了一个花圈。这个花圈很小巧,都是用白色的纸花和黑色的纸花扎成的。

我一哆嗦,花圈就掉在了地上。

谁把我的鲜花替换了?

●万花筒

周继像生了病一样。他的眼光一天比一天呆滞。

爸爸妈妈领他到医院看医生,医生说:“没什么事。他只是情绪有点不好,多陪陪他。”

爸爸就请了一天假,专门在家里陪他。爸爸把他领到动物园去看大动物小动物,领他到游乐园去坐电动小火车,领他去电子游戏厅去玩枪战游戏……毕竟是孩子,他玩起来,渐渐忘记了恐惧。他的情绪好多了。

可是,爸爸不能总是耽误工作在家里陪周继啊,第二天,爸爸又把他送进了幼儿园。

爸爸离去之后,周继又感到了孤独。

老师拿来一只万花筒,对周继说:“宝宝,给你这个看。”

周继把那个万花筒接过来。

另一个小男孩冲过来抢:“我也要我也要!”

老师把他拉住,说:“给周继先看,一会儿你再看。老师领你画画去。”

其他小朋友都在另一个教室里画画,只有周继一个人在游戏室里。

他举起万花筒,朝里面看。

四周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周继顺着一条狭长的通道走进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太鲜艳了,鲜艳得有点不正常。几个彩色的塑料块竟然变成那么多的图案,层层叠叠,变化万千,显得极其诡异……那个世界里的色调让周继感到恐惧。

他想走出来了。他想回到幼儿园。他想看见小朋友们,他想看到老师。

突然,他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在地面上游泳的人,那个正在朝他逼近的异类。他在万花筒里!

周继只是看见了他的局部,他的一只眼睛,他的一个鼻子头,他的一个眉毛,他的一排牙齿,一个嘴唇……这些东西在折射出无数个,到处都是他的眼睛,都是他的鼻子头,都是他的眉毛,都是他的牙齿,都是他的嘴唇……尽管他被分解了,变得极其凌乱,但是周继仍然认得是他!

因为周继认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万花筒里,在那古怪的色调里,在那个不分上下前后的世界里,在各个层面中,直直地盯着他!

周继吓得惊叫一声,把那个万花筒扔了。

老师走过来,问:“宝宝,你怎么了?”

“我看见那里面有人!”

“怎么会有人呢?那是万花筒。”

“你看啊!”

老师拿起来看了看,说:“什么都没有。”

周继接过来,看了看,果真什么都没有。

●通告

我看到了一个政府通告栏。

我停下来。

通告栏上方是大字标语——市民基本道德规范:

爱国守法明礼诚信团结友善勤俭自强敬业奉献贴在通告栏上的公告是这样的:

泉水(泉城——水城)高速公路今天上午九时正式开通,副市长WWW先生将到泉水高速公路零公里处剪彩,还有十家幼儿园的小朋友表演集体花环操……政府公告是不会有差错的。

这下我也许能找到周继了。

我急忙买了一张地图,找准了那条高速公路的方位,然后我就打车去了。

九点整,我赶到了副市长剪彩的地方。

我没有看到副市长,我连他的秘书都没有看见。

我没有看见一个小朋友。

所有人都在撒谎我也没看见高速公路。只看见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伸向远方。那个方向应该是水城。

土路旁是一片很大的野坟地,墓碑东倒西歪。

那辆出租车已经走了。他一定怀疑我有精神病。

我只好朝市区走回去。我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那坟地上的荒草凄凄。

●姓周的国企技术员

周继撒谎了。

我们总是人云亦云地说:比起世故的成人来,孩子是不撒谎的。我们似乎不愿意承认,其实孩子最喜欢撒谎。

如果周继不撒谎,我可能永远找不到他。

老师带领孩子们去郊外植树。

他们植树的地方和我走的那条路本来隔一片很大的树林。可是,周继嫌累,想玩,就跟老师说:“老师,我肚子疼……”

老师说:“那你就不要干了,歇一会儿吧。”

成功了。

可是,周继还想到树林那一边玩去,又说:“老师,我要大便。”

老师抬头看了看,拉着他的手说:“走,我领你到树林里大便。”

“不用,老师,我自己去。”

“那可不行。”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周继朝树林里跑去。

“你别跑进去太远啊。”老师在后面喊。

也算是周继幸运,他跑进树林之后,看见了一只黑色的小松鼠,那只小松鼠见了他惊慌地朝前跑,周继就在后面追,一直追出了树林。

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我的心激动得猛然狂跳起来!

我找到他了!

我和他只有一百米远!

我们脚下是一片草地,绿茸茸的草地。

他也看见了我。

他早就预感到那个异类越来越近……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转身就跑!

我死死地盯着他奔跑的背影,慢慢下蹲,然后趴在了草地上,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是的,我骗了所有人。包括你们,各位读者。

现在,我朝他游去,速度骤然加快。

我身体的前半部沉进土里。我的胳膊比挖土机还有力,轮番砸进土里,朝后拨着土。我的脑袋在地面上一拱一拱,在唤气。

土地就是我的轻飘飘的水。

就像鱼是水里的动物一样,我是土里的动物。

我半个身子在地下半个身子在地上,飞快前行。土和草在我四周上下翻飞。

周继的速度相对我就像一只蜗牛,而我像一条水蛇,我迅速逼近了他奔跑的一双小脚。

这次,他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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