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5/5页)
“那我就等呀。”
“不行啦。九点必须上床睡觉觉啦。”
靖彦抱起闹小脾气的薰往浴室走去。保奈美泡了杯咖啡,回到书房,关上门,坐下打开电脑。关门就表示工作紧急,除非有急事,不要来打扰。摊开的字典和资料铺满了一桌子,为补回今天未完成的进度,保奈美抓紧翻译起来。洗澡水声、开关门的声音和说话声响了一阵,但一集中注意力,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初稿翻译完成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保奈美扭扭脖子,伸展了一下。好累啊。差不多也去睡吧。
她起身去厨房调了杯威士忌苏打。工作之后头脑会很清醒,一时睡不着。这时她就会喝杯睡前酒,也是慰劳一下自己,这是保奈美的习惯。
她比平时倒了更多的威士忌在杯中,倒酒时不经意地望向已经关了灯的餐厅。空无一人的寂静房间,她一个人站在这里,案件又兀自在脑中萦绕。保奈美有些心神不定,她走到玄关,确认女儿的鞋子摆在那里,又打开卧室门,确认女儿好好地睡在床上。
没事,没事的,不会发生什么案件的。女儿就睡在这儿呢——她这么对自己说道。可是,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从脚尖一直蔓延至全身,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轻轻关上房门,来到阳台想吹吹夜风。靠在阳台的水泥外墙上,小口喝着酒精度略高的威士忌苏打,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受害的男童和他母亲。一想到无辜的幼小生命被剥夺,一个安稳的家庭遭到破坏,她的心就像被掐住了一般。
微醺的大脑中涌出难以名状的恐怖感。风更强了,公寓楼下的树木在摇动,沙沙作响,让她的心更难放下。保奈美将威士忌苏打一饮而尽。
从十二楼的阳台上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右边的公交站和便利店多少还透出些灯光,可左侧全是住宅,只零零星星有几盏橙黄色的路灯。而两盏路灯之间的区域就像黑洞一样,再往外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农田。这次受害男童尸体被遗弃的地点就是农田再往前走一段的河岸边。
保奈美这么看了一会儿,别说行人了,路上连辆车都没有。都说歌舞伎町那种繁华地带的夜晚处处充满危险,但现在想来,郊外的安静夜晚同样存在暴力。她感觉这寂寥的街道,随处都有犯罪的种子在萌生,不由得脊背发凉。
还能看得再清楚点吗?保奈美把酒喝完,从阳台回到客厅,走到过道打开杂物柜。靖彦用来观赏鸟类的望远镜应该收在这里。薰刚出生时,两人商量着等薰长大了就全家一起出去旅行看野鸟,还经常把望远镜拿出来保养一番。但最近比较忙,完全忘了这事了。保奈美把埋在手电筒和急救箱深处的望远镜拽出来,吹了吹上边的浮尘,再次回到阳台。
靠在阳台外墙上,拿起望远镜张望,远处的景色一下子跃然眼前。
周围的几栋公寓都零星有几户亮着灯的房间。都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保奈美这么想着,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姿,在一扇窗帘敞开的窗边,不由得吓了一跳。因为住在公寓高层所以大意了吧。虽然此时那女人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有可能换衣服时也没什么戒备。同为女人的保奈美无意中看到都心中怦怦直跳,要是男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被勾起更大的兴趣,或许会禁不住诱惑,想一整天都这么偷窥吧。保奈美想,自己也住在公寓,绝对不能大意,夜里必须拉严窗帘。
便利店内有一名正在盘点货品的店员。停车场里有一对聊得火热的男女。视线移向住宅区方向,保奈美看到一位貌似公司职员的男人正在支付打车费。酒精的劲儿似乎比她想得还要大,举着望远镜四下张望时,一种晕车般的感觉向她袭来。
这么望了一通,感觉街区还是之前那个安宁的街区。保奈美放下了心,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就在这时。
一个人影,正从保奈美所居住的公寓区向远处走去。那个人影没有走向便利店所在的繁华区域,而是向农田和河岸的方向前进。
——这个时候?
不知为何,保奈美忐忑不安起来,再次举起望远镜张望。
是个男人。穿着夹克外套,弓着腰,穿过路灯下的区域时会频频四下张望。保奈美慌忙调整望远镜,聚焦到那个男人身上。他背朝着保奈美,但不时能看见侧脸。男人很年轻。如果他稍微转过头的话,就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脸了——正这么想着,男人突然回头了。保奈美立刻蹲下躲了起来。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个傻瓜一样,明明那个人不可能看到自己。但隔着望远镜,她甚至感觉与那个人目光相接了。
保奈美缓缓站起身,再次从阳台看向远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保奈美透过望远镜拼命盯着他看。她甩甩被酒精麻醉了的脑袋,屏气凝神地试图辨认那个男人。她看见男人在暗处从袋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难道。
保奈美的身体僵住了。
——那个男人,难不成……
她拼命控制住瑟瑟发抖的双膝,像要摔倒般返回了客厅。然后马上抓起吧台上座机电话的听筒,毫不迟疑地拨打了一一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