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征兆之色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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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半,玄儿与我第三次造访十角塔。
大约半小时前,我们把那个恢复意识的年轻人——江南——独自留在客厅里。当玄儿得知我还不怎么饿的时候,便吩咐羽取忍道:
“那我们过会儿再吃好了。忍太太,请您在两点后准备中饭。我和中也君都在这个餐厅用餐。”
随后他又转过身对我说:
“能给我二十分钟吗?我刚起床就被鹤子太太喊来了,还没来得及洗脸。”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他虽然还穿着和昨天一样的黑色衣服,但衬衣领子没有翻好,扣子也没有扣好,头发乱蓬蓬的,尖下巴上冒出些许胡须。
“台风又要来了。趁着雨还不是很大,我想去十角塔看看。中也君,你能陪我去吗?”
“嗯,没问题。”
“太好了。那么二十分钟以后,我们在玄关大厅碰面。请等我稍微梳洗一番。”
随后,我把素描本放回二楼房间,返回一楼。而玄儿则准时出现在玄关大厅。我们各自拿了一把馆内预备好的黑色两用伞,结伴走向十角塔。
雨势和我刚才在庭院中的时候相差不大,但风势变得极其猛烈。一不小心,伞和帽子都会被吹掉。
这场劲风预示着更加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十角塔一如往昔,屹立在风雨中岿然不动。白天再看那黑色的塔壁,便能感到这十角塔已经年代久远,塔身伤痕累累、斑驳褪色。尽管如此,它与自二楼窗子及庭院之中看到的西馆相差无几,整个塔依然给人黑黢黢的印象。
玄儿没去塔的入口,而是先到昨晚那名年轻人掉落的地方查看。他沿着塔外围向左拐去,钻进枝叶繁茂的枫树下。
那年轻人压过的杂草上,勉强残存着少许痕迹。那些成为缓冲物的杜鹃花丛亦如此,枝断花散的痕迹依稀可辨。
玄儿抬头看着塔上的露台,仿佛在追逐年轻人掉落时的轨迹般慢慢移动着视线。他的视线一直移到枫树、杜鹃花丛,直至脚下。接着,他又低头看着地面,在杜鹃花丛附近踱着步子,不时探头窥向杜鹃花丛之中。
“你找东西呢?”
“嗯,是啊。”
“找什么呢?”
“那个叫江南的人连钱包之类的东西都没有。他的衬衣口袋里有香烟,却没火柴或打火机。看来……”
“你认为他坠塔的时候,那些东西都掉在附近了?”
“没错。”
玄儿抬起头,耸耸肩。
“可到处都找不到。”
“也许掉在塔里,或者是其他地方了吧。”
“或许吧。”
玄儿有些想不通。他再次仰面看向露台,然后眯起眼睛环视四周。很快他转过身,快步走起来。
“对了,玄儿君。”我跟在他身后问道,“昨晚你提过的那位首藤先生,他回到宅子没有?”
“没有。”
玄儿冷淡地回答。
“很快就要变天了,真让人担心。”
“和守门人蛭山先生联系上了吗?”
“也没有。今天他好像还没有到岛上来,我有点放心不下。”
“听说首藤先生的夫人——茅子太太发烧了,一直在屋子里休息。是吗?”
“是啊。你知道得不少嘛。”
玄儿停住脚步,等我追上他后接着说道:
“你已经见过伊佐夫了,对吧?”
“是的。我起床后不久,在二楼和他偶然相遇了。”“他怎么样?”
“喝醉了。”
玄儿低声浅笑,再次快步走起来。
“他虽然是个醉鬼,但却是个有意思的人。你看,伊佐夫不是就把他那个俗不可耐的爸爸作为反面教材了嘛。至于他是否具备艺术家的才华呢,我可就不敢妄加评论了。”
“是吗……”
我还有许多事情想向玄儿请教,但不是现在。我决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他,而后将快被狂风吹走的帽子重新紧紧戴好。
2
塔内很暗,但从窗户缝隙透进了一点光线,所以塔内并不像昨晚那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玄儿也准备了手电筒,所以我们没花多少时间,便弄清了地上的状况。
地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那上面自然还残留着我们昨晚的脚印——进来和回去的各两串、共计四串脚印。除此之外,还能辨认出另外一串帆布鞋的脚印,从入口一直延伸到旋转楼梯。这应该就是昨晚那个年轻人留下的。
帆布鞋印一直延伸到楼梯上方。虽然其中还夹杂着我们的脚印、很难分辨,但肯定没错。
我们也顺着帆布鞋印,一直登上塔顶。
和昨日看到的相同,这层四个窗户的构造很独特,内侧是百叶窗,外侧是防雨的木窗。虽然窗户紧闭,但透过缝隙,还是有光线透进来,所以和昨晚只有烛光照明相比,今天这里要明亮得多,更容易观察地面的情况。
那年轻人的帆布鞋印越过格子门,穿过当年被作为“塔顶牢房”使用的空间,一直延伸到露台上。除此之外,地面上只有昨晚我和玄儿留下的脚印。这点很关键。
“昨天,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只有那个叫江南的年轻人来过这个长期无人进出的地方。”
玄儿用手电筒仔细地照着地面,朝格子门对面走去。他很小心,尽量不踩到已有的脚印,走向通往露台的窗子。
“如此看来,昨晚那个时候,他——江南君独自一人走到窗外露台上。偏巧此时发生了地震,他自己不慎从这里坠落塔下。”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为因素,那件事自始至终只是个事故而已吗?”
“是的。通过这些脚印就能很明确地得出这个结论。”
玄儿再次打开昨晚关好的那扇双开窗。顿时,透入塔内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但是他为何上岛之后,就到这个塔里来呢……”
玄儿走上露台。
在刺眼的白色逆光之中,身着黑色衣装的玄儿犹如剪纸一般。我觉得他的身影很快就要消失在露台护栏的对面,慌忙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他的东西也没落在这里。”
玄儿嘟哝着抬起头。他单手扶着湿漉漉的黑色护栏,稍稍欠身探出护栏外,放眼向远方望去。我站在他身旁,也按着帽子,环顾四周。
构成暗黑馆的主建筑在雨中仍旧黑黢黢的。最前面的那幢是东馆,右方与石筑的北馆相连。南馆隐匿在其他建筑的阴影里看不到,而最里面的西馆也只露出南端的塔屋一角而已。
“从这儿看不到湖呀。”
听见我的感慨,玄儿点点头。
“从其他三个窗户也看不到那个湖。”
“凑巧看不到的吗?”
“不,是故意选了看不到湖的位置和角度开了窗的。”“故意?”
我窥视着玄儿的侧脸。
“好不容易建了座塔,为什么要故意……”
“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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