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曲 五 (第2/5页)
(……全体死亡。)
(包围着馆的红色火焰的形象自然而然地和那记忆产生共鸣……)
……这是什么?
(包围着馆的红色火焰的……)
(这印象是……这记忆是……是的,这是……)
……到底是谁?
(……是那个少年的?)
(……这一定是那个人的……)
(……这声音……)
(这惨叫声……)
他还是无法感受到充斥于这“世界”的冷漠恶意与它所包含的邪恶随意,但是——
(……是玄儿吗?)
(十八年后的……)
(中也……)
(这个大家都以中也称呼的“我”是……)
这到底是什么?能动的、自律的意识终于从昏暗的混沌中浮现上来,缓慢地恢复功能。
(……不对。)
(……不对。那天晚上玄儿确实看到了……这个想法突然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这是什么?
(……是的。在那附近。)
(不对。这既不是幻觉也不是妄想,而是……)
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错,当时这里的蜡烛确实被熄灭了……)
(……克里斯托弗·李的?这个唐突的疑问不时地……)
不久,他就会意识到一切、了解这一切吧。
现在只能等待时机,只能像刚才一样留在这里,注视着“视点”捕捉到的“世界”。
1
……九月二十六日。凌晨四点过后。
在东馆一楼昏暗的客厅中,江南一个晚上做了好几次梦,而后终于醒了过来。
从塔上坠落时受的伤已经基本好了,左手绷带下的疼痛也轻了几分。黏在脑子里的麻痹感虽依然如故,但已不像第二天晚上那样想睡也睡不着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疲劳感?
他知道自己身心疲惫。但不管怎么睡都恢复不了。反而觉得越睡越疲惫。
是做梦的缘故吗?
和第二天晚上不同,他躺在床上一闭眼,立刻就能入睡,但睡眠总是短而浅,一直做梦。多次做到自己不太想做的梦。
刚才,在睡梦中梦见了火焰。
熊熊燃烧、狂暴的火焰之梦(……角岛,十角馆失火)。梦里自己独自慌乱逃窜。在热气与浓烟之中(……无人幸免)仍然拼命求救……
……这是?
或许这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吧。
醒来后,火焰的形象历历在目。其后是广阔的空白。如果不小心触碰,那空白似乎会吞没现在的自己,这是我记忆的空白吗?
之前似乎梦到了死去的那个人。(……是妈妈吗?)
在梦里,少年时的我被她牵着手,在满是灰尘的路上走个没完。盛夏的蓝天,炫目的阳光……可是,不知不觉中我们走散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独自待在仿佛肥皂泡的透明球体中,在宇宙中无目的地飘荡。突然,远方一道闪光,刺眼而恐怖的巨大闪光,仿佛怪物般的闪光……
这是……(这个情景是什么?)
这也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吗?
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从昏暗混沌的海底徐徐浮上。可这些犹如谜团般散乱的碎片,像杂乱的数学公式的罗列,怎么也看不到其本来的整体形态。
不久,数个碎片聚集起来,开始具有部分完整性……同时,自己周围的这个世界的大致轮廓好像也清晰起来。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是谁,但至少渐渐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了。
在这个过程中,江南做了梦。
短而浅的睡眠不断重复中,他做了各种各样的梦。
每做一个梦,就会出现崭新的谜团碎片。必须设法把这些碎片嵌入原来的位置——是的,这样就一定能……
“……江南君,醒醒。快醒醒。”
他被摇醒了,这——这也是做梦吗?不,这不是梦,是现实。
“望和姨妈死了,被杀了。”
这是浦登玄儿的声音。此时的江南把衬衫、裤子和鞋子都脱了,只穿着内衣,躺在湿漉漉的被子里。
似乎夜已深沉。屋外仍然传来暴风雨声。
“望和姨妈……你明白吗?就是你昨天傍晚在舞蹈房碰到的那个女人。她……”
望和姨妈……望和……浦登望和。就是那个叫阿清的可怜少年的母亲吗?
“你做过什么?”
玄儿问道。如此一来,江南有些狼狈。
“你一直在这儿吗?凶杀案大概发生在六点到七点,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江南想回答,但依然出不了声,在枕头上摇摇头,算是回答“不知道”。
“傍晚以后,你就一直在这儿休息,对吗?”
玄儿进一步追问。这次他含糊地点点头。
“我叫醒你之前,你一直睡在这里?”
对于这个问题,他依然暧昧地点点头。
“——是吗?”
玄儿发出呻吟般的低语声,然后默默地坐在被子旁,低头看看躺着的江南,一脸十分愁闷的模样。
那是……
那是现实。虽然脑子还不清醒,但这不是做梦,是实际发生的事情。
少年阿清的母亲浦登望和死了。和那个叫蛭山的男的一样被杀了……是的,她因为死而获得了安宁。
江南支撑起无力的身体,在客厅的昏暗灯光中,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突然间病房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羸弱的她躺在充满药味的床上,无精打采地看着自己——这个记忆的确苏醒了。那个烙印在自己记忆之中的记忆,那个夏天的记忆……
患病多年,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她的肉体一天天被病魔吞噬。医生的结论让人绝望,她不愿相信,绝不愿相信,但是……不,因此……
江南用力摇摇头,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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