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现在 (一九八六年 九月二十八日) (第3/5页)
“备用钥匙也找不到了。我平时很少去书房,门锁又是老式的,修起来太麻烦,就没管它。”
“噢噢。”岛田抽动了几下硕大的鹰钩鼻,兴趣盎然地盯着书房的门,“有意思。我这样说太失礼了吧。原来如此,是一个‘打不开的房间’啊。”
北回廊(下午五点五十分)
岛田洁离开后,我来到起居室北边的盥洗室,在自己专用的低矮的洗脸池前摘下白色橡胶面具和手套,用冷水冲洗被汗黏湿的脸。
洗脸池上没有安装镜子,所以我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本来面目了,只在洗脸时根据指间的感触想象自己丑陋的容颜。
一个人在房间里难免思潮涌动,我离开起居室以逃避无意义的胡思乱想。
我熟练地在被狂风暴雨包围的走廊上操作轮椅,单调的水车声夹杂在风雨声中,仿佛是在水车馆深处跳动的心脏。
我朝塔的方向前行。
路过餐厅时,只见仓本在心不在焉地整理着餐桌,野泽朋子则在厨房里忙碌。
看见我的身影,仓本连忙站得笔挺,向我鞠了一躬。我没有进去,径直前往北回廊。
前方的右手边出现了那扇黑色的门。我回想起今天早上野泽朋子说过一番让我忧心忡忡的话。
“有一股怪味……”
(怪味?)
我说是心理作用,她却仍然惶惶不安。
(朋子会是那个恐吓者吗?)
她当然有机会。可是,这个愁眉苦脸、胆小怕事的人会做出这样离谱的事吗?
我认为不可能。首先,她根据什么让我“滚出去”呢?
那么——
(仓本又如何呢?)
(假如那封信是他写的……)
我停下轮椅,透过走廊的窗户眺望中庭。在白色的门灯下,水池里溅起无数的雨点,对面的别馆里亮起了几盏灯。
刚才给岛田看过后,我又把纸条塞进了口袋。我在心里回味那一抹绿色。
(仓本有机会。)
(目的是什么呢?这句话里包含着什么意思呢?)
我一直认为,对仓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房屋的主人,而是房屋本身。他不是为藤沼纪一服务,而是为水车馆服务。从这一点考虑,他也不是没可能对我心生厌恶。
然而,我还是无法释怀。假如仓本真要威胁我,应该谨慎地采用更有效的方法。
(难道是……)
我的下一个怀疑对象是由里绘,不过我随即就否定了。
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经过起居室门前去大门迎接三位客人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后来,由里绘一直和我在一起,因此,她根本没有机会把纸条塞进门缝——对!没错!
我用余光扫视着挂在左手边墙壁上的风景画,慢慢地行进在北回廊上。靠近中庭的一侧已经拉起了窗帘,墙上几盏零星的电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悠长的走廊宛如一条灰色隧道。
我回忆起去年的疾风骤雨之夜,北回廊的墙壁上有一幅画不翼而飞。那是一幅题为“喷泉”的小品画,八号画布上以黎明时分的夜空为背景,一道喷泉在平缓的山坡上描绘出奇特的轮廓,歪扭的水形和天空中仿佛波浪般汹涌的云彩……
“……请原谅我的无礼,不过,你比去年更漂亮了。”
嘈杂的雨声中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压低嗓子的声音,来自大门紧闭的小厅——
“由里绘小姐,我恨透了这里的主人。”
“……”
“这是人之常情吧。主人把如此美妙的佳作全部藏在水车馆里。不仅如此,他甚至把你这样一位……”
这是三田村则之的声音。尽管听不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但是似乎是他和由里绘两个人。
我屏气凝神,慢慢地靠近门口。
“……对对,其实呢,我有一个请求,需要麻烦你。”
“……”
“今天晚上能让我看一眼你房间里的画吗?嗯,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曾经看过,现在很想再欣赏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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