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八天 (第4/5页)
第二天早晨,把塑料板放在十角桌上后,他顺便把咖啡杯拿回自己的房间,碗柜里还有好几个多余的杯子,守须从中拿了一个作为替代。
他事先从理科系的实验室里偷取了氰化钾和亚砷酸,涂在杯子上的是无色无味的亚砷酸。然后,在第三天晚饭前,趁众人心神不宁之际,他把这个毒杯子和厨房吧台上的杯子放在了一起。
这个杯子有六分之一的机会转到自己手里,到时候不喝里面的咖啡就行了,但其实没那个必要,卡尔成了“第二被害者”。
卡尔倒毙在自己眼前,比奥希兹的死更触目惊心。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杀人罪——这种认识让守须万箭穿心。可是,自己已经无法停手了,必须耗尽所有的体力与精力,大胆冷静地完成复仇大计。
天亮之前,大家终于各自回到房间,等他们睡下之后,守须来到卡尔的房间,切下他的左手,并扔进了浴缸,以此保持“模仿”的一贯性,掩饰切断奥希兹手腕的真正目的。接着,他从事先准备的另外一套塑料板里拿出“第二被害者”贴在房门上。
随后,他转身向蓝屋废墟走去。
卡尔中毒倒地之前,守须留意到埃勒里提到了蓝屋有地下室。
曾经听伯父说过那里有地下室,守须把事先用渔船运来的灯油罐藏在了那里。
埃勒里意识到了有人藏身于地下室的可能性,叫嚷着要去查个水落石出。
守须用松叶扫净地板,伪造出有人在此逗留过的迹象,再把从爱伦·坡的钓鱼工具里偷出来的钓鱼线系在楼梯上。不出所料,第二天中了这个圈套的正是埃勒里。
(啊,愚不可及的埃勒里……)
埃勒里的确天资聪颖,却又粗心大意、做事马虎。他欢呼雀跃地冲进这个诡异的地下室,简直玷污了“侦探”的称号。他扭伤了脚,但并没有大碍,而这正是自己的目的,自己并没有打算靠这个小把戏要他的命。
出乎意料的反而是阿加莎的口红。守须发现阿加莎用的口红和毒口红的颜色不同——假设到了第二天她还安然无恙,就必须考虑另外一个办法。
爱伦·坡提议检查每个人的房间时,守须如坐针毡。
当然,他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塑料板、胶水、匕首等东西都藏在屋外的草丛里,切断手腕时沾了血的衣服也埋进了泥土里,灯油罐在地下室,毒药随身携带——应该不至于搜身吧。房间里只有一套潜水服,万一被发现了就想方设法敷衍过去。
尽管如此,被他们看到自己的房间总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可以借口自己负责准备工作,有义务选择最差的房间,但是最好避免被人看出苗头,因此当时他对爱伦·坡提出了异议。
那天晚上——
阿加莎的歇斯底里让所有人都早早回了房间。守须那天晚上并不打算离开角岛,但是一个晚上无所事事实在浪费,如果回到O市和江南取得联系就可以确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那天身体不再有不适感,看到阴沉沉的天空难免有些担心,但是听天气预报说不会有暴风雨,海面也风平浪静,他立刻下定决心。守须用和前两次相同的办法抵达O市,回到自己的房间,佯装刚从国东回来,把绘画工具装上摩托车去了江南的住处。
5
晚上下了一阵小雨,但是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妨碍,第五天——三月三十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守须平安地回到了角岛。
他在靠近岩区时关掉引擎,划着桨上了岸,把绳子系在岩石上,准备收起摩托艇。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了。
守须似乎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叫声,抬头一看,发现了站在石阶中央愕然失色的勒鲁。
被发现了,要杀人灭口——刹那间这个念头浮上心间。
胆小怕事的勒鲁怎么会在这个时间一个人来到岩区呢?守须顾不上多想。也许是发觉了岩石上的绳子所以来一看究竟,无论如何,被勒鲁发现了的这个事实改变不了,说不定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守须捡起手边的石块,奋力追赶扭头就跑的勒鲁。
守须惊慌失措,勒鲁更是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迈不动脚步,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勒鲁冲着十角馆大叫救命,守须已经跑到了勒鲁身后。他猛地把石块砸了过去。石块击中了勒鲁的后脑勺,勒鲁一下子往前倒在地上。守须再次捡起地上的石头,对准勒鲁已经裂开的头,又砸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确认勒鲁断气后,守须飞奔回岩区。虽然注意到了地上的脚印,但是焦急的心情让他无暇他顾,唯恐有人听见勒鲁的呼救而冲过来。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离开现场。
他扫了一眼地面,发现脚印并没有明显的特征,一眼看上去分辨不出是谁的脚印——对方又不是警察,几个脚印证明不了什么。
眼下最焦虑的是有人会来这里,万一被人看见摩托艇就全盘皆输了。
守须离开岩区来到海湾,栈桥距离海面有一段距离,他把摩托艇推了进去——万幸的是谁也没有出来。
回来后,守须收起摩托艇,把它藏在桥畔的船坞里,这样做有一定风险,但是回到岩区的风险更大。
溜进十角馆把“第三被害者”的预告板贴在勒鲁的房门上后,守须钻进了睡袋。
他心绪不宁,迷迷糊糊地睡着后,仍然全身无力,胸口发闷。没过多久,他被闹钟惊醒,出门去喝水,就在那里发现了阿加莎的尸体。那个早上她终于使用了另一支口红。
不想再杀人了,也不想再看见尸体——守须在心里狂呼,无法抑制的呕吐感自体内翻涌而上,精神和肉体上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然而,绝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逃跑。
肝肠寸断的内心深处,不断闪烁着恋人的音容笑貌。
埃勒里和爱伦·坡——守须和仅存的两人围坐在十角桌旁边,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场上的形势朝不利于爱伦·坡的方向发展,但后来埃勒里又否定了爱伦·坡作案的可能性。当时如果就此发展下去,也许会得出爱伦·坡就是凶手的定论。
当埃勒里在杀害勒鲁的现场表现出对脚印的兴趣时,守须恐慌得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冷静下来,没关系,冷静,冷静……他一边拼命压制住涌上胸口的呕吐感,一边告诫自己。埃勒里随后转身离开了现场,守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
埃勒里突然又说到了脚印。
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吗?莫非是致命的错误?
跟随埃勒里来到蓝屋废墟,当他要大家记住脚印的状态时,守须才恍然大悟。他对自己的愚蠢难以置信,心想一切都完了。
守须很清楚,随着人一个个死去,嫌疑人的范围逐渐缩小,自己的行动也会受到很大限制。考虑到有必要顺应状况果断出击,守须准备了几套备用方案。最糟的情况可能是以寡敌众,因此上衣口袋里随时备有匕首。
埃勒里讨论脚印问题的时候,守须多次有冲动持刀刺杀二人,但是如果擅自行动被当场抓住就前功尽弃了,说不定接下来还有出现转机的可能。
埃勒里滔滔不绝阐释自己的真知灼见,守须宛如惊弓之鸟缩在椅子里暗自揣摩最恰当的应付办法。然而——
埃勒里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论,他认为凶手不是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乘船来到岛上的外人。
这个所谓的外人就是中村青司,埃勒里断定青司没有死。守须没有料到“青司之影”会这样来到岛上,拯救自己于危难关头。
守须恢复了镇定。
埃勒里的香烟抽完了,爱伦·坡随即递上烟盒。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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