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夺宝奇兵 (第4/5页)
车手还呆在越野车上,刚才的变故他根本来不急反应,现在一拧车钥匙,把车发动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踩下油门,一辆花花绿绿的富康车就轰鸣着从旁边飞窜过去,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俞绛和裘泽面前。
“啊……”其它三个人顿时也和水牛一样嚎起来。
“上车追。”三个字从毒一份的牙缝里迸出来。
毒一份的大公鸡当然是已经扔在一边,正快意地鸣叫在人行道上一路小跑。四只手的玻璃球却还粘在手上,只好带着它跳上越野车。水牛睁大了两只小眼睛,试图让世界从抽象派变成印象派。他对着车门跳上去,却“咚”地撞到了车身。
“噢呜。”水牛痛叫,再试了一次,却还是没能上车。有人能从汽车尾灯的地方上车吗?
“把车门打开。”水牛对着车边的电线杆怒吼。毒一份赶紧下车把他拉上来,车门还来不及关起,越野车就咆哮着追了上去。
“漂亮。”富康车上,胖子和阿峰一起喝彩。
“怎样?”俞绛急着问裘泽。
“真东西。”裘泽的回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拉开球拍套,抽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红木画盒。
早在他抓到拍套之前,站在水牛身边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这一点。
“耶!”众人一起大喊。不过这声喊立刻变成了一阵尖叫,阿峰在红灯路口左转,车从横向车流的缝隙中飞速穿插过去,车上的三人都被甩到了另一侧。
现在没有任何人向阿峰提出控制车速的要求,他放开手段,富康车像一尾打了兴奋剂的游鱼,不管前方路上有多少阻碍,他都能找到空隙穿越过去。
“阿峰,甩掉尾巴就不用这样拼命了,这样下去再过几个路口就会开始有警车堵我们了。”脸色发白的胖子颤悠悠地说。
“高高山上一条藤藤条头上挂铜铃没甩掉,风吹藤动铜铃动风停藤停铜铃停是个对手。”阿峰说。
三个人惊讶地一起回头看,后面那一排刚被富康车惊吓得猛按喇叭的车流中,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窜了出来,像条跃出水面的鲨鱼,在逆向车道上S形闪避晃开三辆来车,才又回到原先的车流中,却已经拉近了一程。
“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黑不发灰灰化肥发灰不发黑。”阿峰嘴里飞快地念着绕口令,整个人完全进入了兴奋状态,一拧方向盘,也开上了逆行道。
“往城外开。”裘泽说。这样下去迟早会撞,而且后面车里气疯了的四个人,如果撞飞一个行人一辆自行车能拉近车距,大概眼都不会眨一下吧。
阿峰已经兴奋到掌心出汗,他完全进入状态了,就像深夜在上海的高架上和一帮兄弟飙车那样。不,要比那更刺激,这可是在白天,在随时会有各种状况发生的市区道路上,还有什么比得过这个呢。
富康车上的三位乘客一会儿撞向左边,一会儿撞向右边。到现在还没有人吐出来,已经是奇迹了。
一个警察刚从超市里买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口走向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他突然听见改装发动机的轰鸣声迅速变大,有些疑惑地望向路口。前面似乎有点乱,他正准备赶紧把包子塞进嘴里上去看看,一辆车就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轰鸣声在一瞬间巨大得让人心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躲。
绝对超速……不对,它还在逆行。警察突然意识到更严重的一点,胸口的怒火还没窜起来,就听见轰鸣声再次临近。他连忙转头再看,眼前却一黑。
越野车像一只凶兽,让两边的空气打着圈地逃跑,形成了一个个小旋涡,卷起地上的一张售房广告纸,贴在警察的脸上。等他把这张湿答答的铜版纸从脸上甩开,那两辆车早就不见了。
胸口的怒火已经被浇熄了,心脏怦怦跳着。是在拍电影吗,警察突然疑惑起来。两辆疯车的车牌是什么?根本没有看清。他甚至连具体的车型都没来得及辨认,只知道一辆是轿车,一辆是越野车,嗯,似乎是这样。他犹豫着,摸出对讲机开始报告。
“啊……噢……啊……”富康车里的惊呼声几乎从来没有停过。惊叫这种东西,只要有一个人忍不住喊出来,身边的人就一起收到了释放令,争先恐后放开嗓子鬼扯起来,连裘泽都叫得不比胖子小声多少。
“别……别往上海开。”裘泽提醒阿峰。
“绕开收费站,刚才我看见好几次警察了。”俞绛叫着。
“后面又跟上来了,阿峰爆发啊。”胖子紧张地喊。
“啊……”随着阿峰手里方向盘的晃动,三个人又一起大叫起来。
这时两辆车一前一后早已经开出了无锡市区,因为要绕开收费站,开的都是小路,路况越来越差,颠簸得越来越厉害,车速也被迫降了下来。
照理说,曲折的小路要比康庄大道更能体现车手的驾驶技术。可是现在阿峰非但没有甩开后面的越野车,反而车距正在被一点点的拉近。
这并不意味着阿峰的车技要比越野车车手差,相反,阿峰还胜出一些。可是越野车本就更适应现在的路况,而且和富康车一样,这辆丰田越野也经过了改装。只看两辆车原本的车价就知道,在改装上丰田越野也肯定更舍得花钱。
在性能上输出一大截,还能让后面的车追得这样辛苦,阿峰的水准早已经让越野车车手憋气地很了。
“打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了个喇叭;打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了个獭犸。提着獭犸的喇嘛要拿獭犸换别着喇叭的哑巴的喇叭;别着喇叭的哑巴不愿拿喇叭换提着獭犸的喇嘛的獭犸。不知是别着喇叭的哑巴打了提着獭犸的喇嘛一喇叭;还是提着獭犸的喇嘛打了别着喇叭的哑巴一獭犸……司小四和史小世四月十四日十四时四十上集市,司小四买了四十四斤四两西红柿,史小世买了十四斤四两细蚕丝。司小四要拿四十四斤四两西红柿换史小世十四斤四两细蚕丝。史小世十四斤四两细蚕丝不换司小四四十四斤四两西红柿……”
阿峰的嘴里一刻不停地念着绕口令,这些无比拗口的字词像屁股后面喷着火一样从阿峰的嘴里嗖嗖射出去。富康车的四个轮子飞快地转着就快要冒烟,阿峰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也在一起向前冲。那些从嘴里吐出去的字比子弹飞得更快,只要他不停地说下去,说得更快更快更快,那种力量和速度就能带着整辆车用更快更快更快更快更快的速度飞驰。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疯魔状态,他的意识仿佛随着说出去的绕口令,冲出了面前的挡风玻璃,呼啸着向前向前。
那种脉动,就是巫术的脉动吧。阿峰知道自己已经感觉到了,绕口令把他的精神世界带入了一种和飞速奔驰的汽车非常近似的状态中。但是还差一点,还差最后一点。
他想到了那个横批。
为了获得巫术的力量,他和文彬彬都去请求了苏忆蓝施展对联巫术。苏忆蓝出给文彬彬的上联胖子最后也没有对出来,但是他对出来了。
上联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他对的下联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上下联的意思毫不相关,但又有某种对应,正合成了对联中的一种特殊形式——无情对。当然,阿峰是蒙上的。
苏忆蓝给他的横批是“当头一拳”。
和毫不相关的上下联一样,这横批也是批得莫明其妙,就像真的吃了一拳那样让人发蒙。但是如果要细加琢磨,却又有能和上下联搭上边的地方。
头上挨了一拳会是什么感觉?《水浒传》里鲁提辖拳打郑关西这一节里有相当经典的描述。拳头打在脸上,会打出三种状态来。一种是像开了彩布坊,脸上有红有黑有紫还眼冒金星,可以说是五彩缤纷;一种像开了调味铺又酸又苦又咸又辣;另一种状态是上下联里没有写到的,像一堆和尚道士做法事,叮铃哐啷各种声音一起响起来。
这两天阿峰也琢磨过,这“当头一拳”的横批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要在巫术仪式的时候给自己一拳,或者揍别人一拳?他还是比较倾向于给别人一拳。不过裘泽跟他说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因为这一拳不管打在谁脸上,都和车扯不上关系。在巫术仪式里,绝对不会有和沟通对像毫不相关的环节出现。
所以阿峰只好放弃,把这四个字藏到心底,等什么时候灵光一现,答案会自己跳出来。
而现在,他忽然又想到了这个四字横批。
当头一拳!
这样子被追实在不爽,他真想给后面追着屁股不放的越野车里四个人每人来一拳。阿峰的拳一向很重,而且喜欢照着鼻子打。以他的打架经验,只要挨了一拳鼻血会飙得捂都捂不住。
当头一拳,一拳见血……会不会是血?阿峰突然想。
行巫术的时候要见血,好像很多传说故事里都是这样的嘛。在中国连炼剑都要洒血的,巫术怎么可以不见血哩?
显然俞绛的LV包巫术是不见血的,对联巫术也不用,假货巫术也不用。可是阿峰的脑袋就是一根筋,而且现在这根筋早已经被绕口令绕死了,哪还会想到要比较一下其它人的巫术仪式。
坐在前排的俞绛突然发现刚才还混在发动机轰鸣中嗡嗡作响的绕口令声不见了,转头去看阿峰。却见他把右手的大拇指塞进嘴里,狠狠咬着,血已经顺着拇指流了下来。
“你干什么!”俞绛大叫。
在阿峰尝到自己腥腥咸咸的鲜血滋味时,他忽然有一种明悟。
对了。
但不是这样子吃自己的血,而是要把血涂在车里的什么地方。
现在的阿峰根本听不见俞绛的叫喊,他把大拇指从嘴里拔出来,一边继续开始念绕口令,一边在挡风玻璃上画上歪歪扭扭的血线,又把血抹上了仪表盘,然后一拖,抓上了变速杆。
“喂你脑子进水啦。”俞绛要去拉阿峰的手,却听见后面的裘泽叫起来。
“他在做巫术仪式,巫术仪式!我感觉他就快成功了,就快……”
“靠。”俞绛叫了一声,车子开过一个大坑,猛烈的抖动让阿峰把血甩到了她的脸上。
“成……成功了!”一股强烈的巫术脉动让裘泽张大了嘴。
血珠不仅溅到了俞绛的脸,还溅到了车里其它一些地方。有一滴血珠,飞落在阿峰脚下,沾上了油门的踏板。
对于汽车来说,油就像是人身体里的血液。这是所有动力的来源。
当然不可能在汽车飞驰的时候,把血滴进汽车的油箱里。但巫术仪式,仅仅只需要做出有象征意义的动作就可以了。所以当阿峰的血溅上了油门,巫术仪式的最后一环完成了。
越野车已经追得很近了,毕竟刚才阿峰在咬手指和胡乱涂抹的时候,对车的操控下降了一些。越野车里的车手兴奋地呲起了牙,他准备在二十秒钟之内,狠狠给富康车的屁股来一下。
“十、九、八、七、六……”他在心里默默数着,车里的其它几个人已经怪声叫起来。
“二、一、撞!”他一下子把油门轰到最大。
咦!
近在眼前的富康车屁股,突然又远离了一米,让他撞了个空。
这不可能!从先前那么长时间的较量里,他很清楚地知道了前面这辆车的性能,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瞬间动力。
真是见鬼了。车手在肚子里骂了一句。再来。
“四是四十是十坐稳了,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和他们好好玩玩。”阿峰兴高采烈地说。他觉得在这一刻富康车的灵魂已经附到了自己身上,或者他附到了富康车身上。管他的,反正血脉已经连到一起了。
越野车上的乘客可没有阿峰这样的好心情。
“快,快撞上去呀,妈的撞死他们。”水牛捂着脑门大叫着。从上车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这辈子他脑袋上从来没起过这么大的包,而且一长就长了两个。
“对我吼什么。”四只手小声咕哝着。他手上的玻璃球已经取了下来,代价是两只手掌贴了七块创可贴。
驾驶座上的车手两只眼睛紧盯着前面的富康车,发动机的马力已经提到最高。这回看你再怎么逃,他在心里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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