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宫中金宴】 (第2/5页)
千肠百转思君久,
何日歌在君楼头。
上序:月下长歌一阙时十九
这是将他少年赠歌伶的胡乱叠韵之作也混进半阙了。听闻当年那歌伶集诗,将此曲定为特特头等,又有绣像琴谱回礼给他,看来便是这半阙的故事。
再翻页,又是许多笔墨。
瑞小侯爷探头:“怎样?”
苏云卿端坐,看臂弯旁探出的这颗富贵脑袋,舒一口气:“至情至性。”
是能和陆美玩到一处去的人物。
瑞小侯爷喜笑颜开,自觉得了云卿公子赞美,生涯圆满,向他崇拜的这位郎君腼腆甜言道:“你看几时我拜陆夫人为师方便?”
被崇拜的敲门砖苏云卿挑眉侧目,不由讶然笑开,亦很期待他家陆夫人的反应,低头选了一张诗,折好放入那金荷包,只道:“会带到。”
*
小侯爷欢欢喜喜起身去解酒,走过回廊,见前面几个人聚在一处,有个身影看着眼熟,正低头抹脸。
他一走近,其他几个宫衫的身影就退下了,眼熟那个倒还在原处向他行礼,对面见过,果然是陛下身边的王女官。
“姑娘怎么在此处?”他上前说话,笑道,“这是受了哪个姑姑欺负?要我替你打他们一打么?”
王女官抬脸笑道:“并没有的事,谢过小侯爷。”她倒还招呼关切,“小侯爷从宴席上来?可要什么不曾。”
瑞小侯爷看她面上虽有异色,却无泪痕,便放心道:“没什么要的,坐久了站一站。王姑娘可曾用过饭。”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饼子,竟然是从宫宴上藏下的,原本打算回去夜里看书的时候打发着吃。这会儿分给王欢一个,笑道:“吃不吃?”
王欢被他堂堂小侯爷藏私食的举措惊到。忍了一忍还是笑个不停,接过谢了这个妙人一礼。
二人索性在廊下坐着,干啃饼子。
“我方才见有几个身影,怎么见我来就跑了。”
王欢有女帝恩典,御前不必奴仆自称,此时面对小侯爷,也坦然坐着,道:“是司仪管事罢了,见我今日未梳着双鬟髻,特特来提醒。”
瑞小侯爷奇道:“还有管这个的管事?”
宫中人多,司仪本是为陛下仪仗设的,陛下虽然爱用金玉之物,仪仗排场上却不铺张,这些管事渐渐便把为陛下办事的职责,化成了管理后宫仪表的权柄。
王欢虽然在天子近处,他们也要摆个规整严肃的脸,说什么“为陛下办事是好,也不要自恃功劳骄矜”。
又有说什么,“年轻女子自然要有年轻女子的样子,这堕仙髻妖妖娆娆,不妥,有失王女官殿前当值的身分,还是双鬟髻为好,得体合礼,又亲切,显得年纪小,陛下贵人们看到也讨喜。自来宫规既定了宫女发式作双鬟,便是有它的道理。”
瑞小侯爷看了看王欢发辫,因前朝民间觉得堕马髻之名不雅,改作堕仙,既有偏发之意,又有谪仙之态,如今亦称堕仙髻。小侯爷略观一眼,只觉少女俏丽,并无不妥。
王欢道:“也不是觉得双鬟髻不好看,只是日日规定要梳着这发式见人,总觉得有些……”
小侯爷道:“我懂得,你自己爱什么发式,与旁人要你作什么发式,是不同的。”
王欢咬一口饼,笑道:“正是。”
瑞小侯爷举饼同她虚虚一碰,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告诉陛下就是。陛下宽和,必会允你,若还有其他不爱梳这头的宫女,正好一并帮她们解忧。”
王欢笑:“怕太令陛下烦心。宫规本是为了服饰一致,防止外人混入,我再忍忍,忍不得便告诉陛下。”
小侯爷只好道:“也行。你忍不得告诉我也是一样,我如今也是能上折子的。”
王欢不由莞尔,推谢道:“哪能请您为这些小事上折子。”
“我便说在宫中住着,看双鬟看得眼睛疼,”瑞小侯爷已经连措辞都想好,十分正经地说道,“宫人风姿事关皇室颜面,我们宗室子弟的面子也都在这上面啊。”
说得少女噗地一乐,露出梨涡来。
二人吃了饼,小侯爷起身回去,告辞道:“我再去席上送送云卿,你呢,要去御前当值吗?”
王欢也起身,拿绢帕擦干净手道:“我不必去,陆小公子陪着陛下呢。”
瑞小侯爷露出我懂的表情,挥手自去不提。
此时紫宸殿里,陆美确实与女帝一处闲坐,宫中消食多用酽茶,陆美独爱茶色清亮,他那杯总与他人不同。
也是紫宸殿里才能喝得着的好茶了。
嵌夜明屏风诚然碧色,镶珠玉几案未必芳菲。
女帝净了手面,转出来时,眉间已洗去白日案牍疲色,指尖犹带水意,戳戳他额头,打趣道:“你可真讨巧,方才你哥哥说要自己绣制,你却说男子也能拿针线,我猜猜,这个男子只怕不是你,而是你的哪个护卫小厮。”
“噫,我竟没有想到这个。”
陆美随之转身,绕着圈自觉跟着主人家找了座,半拄着椅背,仰面笑答道。
“方才只是觉得男子不能如何如何的话不对,在那混说,没想到还能把自己摘出来,谢过陛下提醒,”陆二郎笑着拱手又伸手,展示十指道,“我也想拿呀,但我这双手,做不得太精细的活,陛下见过我的字是知道的,我也常疑心我的笔难道和别人不同,怎么写得与帖子不像,母亲常笑那是螃蟹爬过墨汁盘。”
倒省了蘸醋。
女帝允王欢不必自称奴仆,对陆美更是偏爱,他在御前,向来是“我我我”的。他也没有官身,并不称臣,又嫌“草民”之流字多繁琐难听,女帝觉得听他称“我”亲近,素来不以礼法拘束他,更叫他在太后等人面前也不必拘礼,越发将这小子纵得一身赤子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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