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揭穿的假面 (第2/5页)
这里有其他与这枚“××之面”相同的配锁假面——只要上了锁,没有钥匙的话绝对无法摘掉的假面。它们非常适合,就放置在紧挨着受邀客们的卧榻一侧,钥匙也在那里。所以,是的——
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来客也都戴上假面就好。只要所有人戴着各自的假面,上了锁后无法摘下的话……
“到底为什么呢?”
鹿谷重复提问道。
“我决定以其他角度重新思索这个问题后……一个答案自然而然出现了。”
鹿谷自信满满地说完后,巡视着全场。
“只要想明白的话,答案便简单明了得令人吃惊,甚至会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想到……我说,怎么样?诸位已经察觉到了吧?”
6
凶手回想起种种事情。
潜入“奇面之间”时主照明已经熄掉,房间内一片漆黑。确认馆主已经卧床休息后,凶手放下心来,在黑暗中走到房间的窗子前。
打开关闭的窗帘,摘下月牙锁后打开窗子。为涌入室内的寒气而瑟瑟发抖的同时,向铁质格栅的右边一根铁棒伸出手去——然而,突然——
什么人自背后袭来。
仔细想想,那是醒来后发觉入侵者的奇面馆馆主的突袭行为。所谓感到有人“袭来”只是凶手的主观臆断,实际上也许只是被对方抓住肩膀而已。可是——
那一瞬间,凶手身处的“现实”与时时梦到的那个可怕梦境重叠在一起,令现实世界轰然崩塌。或许是现实为噩梦所吞噬,抑或是噩梦涌入现实。总之,他陷入那种强烈的奇妙蛊惑感中……
轻而易举被对方打倒后,他扭动着身子奋起抵抗。抵抗之中,他终于看清突袭而来的对方样貌。在忽而变得浓重的暗夜之中,他看到了那个一团灰白的身影。然后——
那个灰白身影的异样面容。
毫无生气、非常冷酷,令人感觉那并非活生生的人类。那是……对,那是“恶魔”的脸!
凶手像疯了似的为恐怖的感情所困、所唤醒……他转而反击,将对方按在身下后,在遭到对方激烈反抗的同时,几近忘我地卡住了那个“恶魔”的喉咙。终于——
“现实”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此时,对方被凶手压在身下,一动不动。黑暗之中,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并非“恶魔”,而是奇面馆馆主所戴的“祈愿之面”。
7
凶手为什么非要遮掩自己的本来面目不可呢?
瞳子苦苦思索。听鹿谷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自己也渐渐掌握了这起事件大致的“形”。
凶手不得不遮挡自己相貌的理由是什么呢?不得不掩盖的理由是什么呢?这并非当初的计划、一定是计划外、预定外的事态吧。一定是……所以,这是——
“他遭到了被害者的抵抗吗?”
瞳子将脑海中浮现出的想法脱口而出。
“比如,在扭打着卡住对方脖子的时候,被他用力抓了脸什么的。凶手因此受了重伤,才……啊,那个,我说错了吗?”
瞳子受到全体的注目,慌忙举着双手在胸前左右晃动。
“算了算了,请大家不要在意。”
“哎呀呀,新月小姐。”鹿谷却说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哟。”
“什么?”
“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假面问题,连断指的理由也能完全说得通、合情合理了。”
“啊!”
原来如此——瞳子不由得拍了下巴掌。
原来如此,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扭打到最后,凶手将被害者压在身下、勒住脖子。这个时候,往往会遭受到被害者的强烈抵抗。被害者应该用双手用力猛推、胡乱用力向对方脸上抓去或是挠破了对方的脸。”
鹿谷接着解释道。
“可以称之为抵抗痕迹吧。总之,凶手在犯下罪行时,因遭到对方如此抵抗而颜面负伤,而且那是无法以不小心摔伤的借口蒙混过关的伤痕。一眼看上去令人起疑的伤痕,那正像是额头或脸颊被指甲抓下去般的几道明显伤痕……
“如果这道伤被大家看到的话,毫无疑问肯定会直接遭到怀疑而被捕。只要一调查死者的手指,就会发现那里染了血或是指甲脱落,发生了什么事便一目了然。”
“所以凶手才切断手指,想要毁掉被害者的抵抗痕迹。”
“没错。所以他并非仅仅带走断指,还特地将其以搅拌机碾碎,就是为了让那些呈脱落、欠缺状的指甲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可不是嘛!全部合情合理了呢。”
瞳子无意中提高了声音,但鹿谷以全然平静的口吻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但是呢,面对这种事态之时,一般说来凶手会怎么想呢?”
“怎么想?这个嘛……”
“一般来说都会觉得万事皆休了吧。到头来凶手认识到无论如何也无法蒙混过关,在最为重要的‘未来之面’到手后,夹带假面尽快从这里逃走就是了——凶手本应自然而然做出这样的行为。但是,凶手却没有这么做——与其说是他没有这么做,不如说是身处不能这么做的情况之中。”
“都怪这场雪吧。”
“是啊。全都归咎于这场不合时宜的暴雪。”
鹿谷转而看向长宗我部。
“您说过这场雪是十年一遇的诡异气象,对吧?”
鹿谷向长宗我部求证。
“您还说过大约十年前,也持续降过这样的大雪。其间还有几名外出者丧命。”
“是的——的确说过。”
“难道凶手知道这件事吗?”瞳子问道。
鹿谷听闻回答道:
“他应该知道吧,所以才不得不选择了与在暴风雪中强行出逃相异的苦肉计。”
鹿谷的视线从瞳子身上移向在座诸位。
“只要弄坏电话,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警察无法立刻赶来。虽然还不知道要困在这里几日,但却可以拖延眼下的时间。只要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体来客头上都套上假面,以此遮掩,那么至少在此期间自己不会受到决定性的质疑便可了事。
“比起冒死在暴雪中外出,这样更好——凶手下了这样的判断。如此一来,他边拖延,边计算着停雪的大致时间,而后只需独自逃出宅邸,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凶手就是这样策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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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事件的‘形’大致解明了。那么,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可以渐渐清楚凶手的‘样子’了呢?”鹿谷说道。
凶手拼命压抑住心中的不安。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就是通晓这幢奇面馆秘密的人物。首先,声称已经不在此处的‘未来之面’实际上仍旧在馆内。而凶手知晓这个事实。其次,事先充分掌握那两大秘密的知识,即此处隐藏暗格与那扇隐秘门扉、‘奇面之间’与主楼相通的密道与打开密道入口的机关。
“凶手是如何掌握这些消息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才有可能得到这些知识和消息呢?”
9
此时已过了晚上十点半。
昨日此时,馆内流逝的时间尽管充斥着某种紧张感,但基本上宁静平和。瞳子为了准备“相对仪式”之后的小型宴会,按照鬼丸的指示忙得团团转。受邀客们走出“对面之间”,在沙龙室内舒舒服服看着电视播放天气预报,一面异口同声地聊着“真是要命的天气啊”,一面仍旧享受着“不合时宜的‘暴风雪山庄’”的特殊氛围。
有谁能够料想到,在仅仅据此二十四小时之后的今晚此刻,自己竟然遇到这种紧迫的场面。
这一念头忽然冒出脑海后,瞳子的心情变得十分奇怪。
甚至对于造成此事态的凶手本人而言,在昨日此时,他的未来还是截然不同的模样。不为人知地盗出那枚假面,若无其事地离开宅邸。原本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计划”而已啊……
鹿谷抱臂,稍作停顿。那沉默恰似催促这场游戏的对局者——即凶手认输一般。
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包括瞳子等三名用人在内,在场诸位甚至都一动不动。如此这般,五分钟过去了。
“那么——”鹿谷徐徐起身说道。
要继续说下去了吗——瞳子这样想道。而后,她端正了坐姿。
“我有几个在意的事情,想借此机会向大家求证——首先是忍田先生。”
“什么事儿?”“惊骇之面”回应道。
鹿谷问道:
“我记得昨天在我们初次相见之时,你似乎这样说过吧。我戴上这个假面来到走廊中,遇到你的时候,你说小说家老师是‘哄笑’的假面呀。”
“哎,是吗?我记不清楚了。”
“我还记得那时的你的视线。你径直看着我的脸,并没有类似确认钉在门上的卡片文字的动作。”
“是吗?啊呀,还真是观察入微啊。”
“然而另一方面,在此后‘会面品茗会’席间,馆主说过这样的话。他说这是第三次召开聚会,前两次只有四名客人应邀而来。这六种假面与六间客房在此次才全部派上用场。”
“喔,对。我记得这番话。”
“于是,此时我不禁觉得奇怪。前两次参加者各有四人,客用假面应该也只有四种才对。为什么忍田先生一见到我所戴的假面就立刻知道这是‘哄笑之面’呢?它明明在前两次聚会中没有派上用场,此次聚会才首次使用啊。”
“惊骇之面”耸耸肩说道:
“啊呀呀,也就是说,你是想指出我过于清楚这里的内部情况,十分可疑是吗?”
“嗯,算是吧。”
“你对细节疑心太重啦。我事先曾向馆主请教过另外两种假面的情况。他告诉过我‘哄笑之面’与‘愤怒之面’尚留于此。所以,当我一看到你戴的那枚假面,甚至不用看门上的卡片就立刻发觉原来那就是‘哄笑’。”
“是嘛。原来如此。”
“虽然我是第一次亲眼得见实物,但那枚假面的表情看起来怎么也是‘笑’的模样吧。至少那不是‘愤怒’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么,顺便再问一句。”
“请随便问。”
“位于横滨的魔术吧什么时候开业的呢?”
“至今已经开业三年了。”
“没想到年头这么短啊。生意兴隆吗?”
“这个嘛……凑合吧。”
“开业前你从事哪一行?”
“什么哪一行……还是魔术师啊。”
“惊骇之面”再次耸耸肩。
“但是,光靠这门手艺可不够吃的。我会告诉你我一边凭兴趣玩玩魔术,一边把老家的遗产挥霍一空的实情吗?”
“这样啊——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你以前就知道这幢建筑物设有暗格与密道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知道啊!”
接下来,鹿谷盘问的人是“懊恼之面”。
“位于札幌的设计事务所什么时候开业的呢?”
这是他问的第一个问题。
“两年前。”
“懊恼之面”回答道。
“哦,没想到年头也很短啊。”
“在此之前,我在东京某大型事务所中任职。这时,一位姓光川的前辈主动提出自主创业,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成立事务所。札幌就是那位前辈的出生地。”
“后来就下了重大决定吗?”
“是的。”
“你知道‘奇面馆的秘密’吗?”
“我当然毫不知情。”“懊恼之面”混同一声叹息回答道,“你说说看,像我这种外人要怎样才能得知那种机关呢?”
“啊呀,你看,你可同那位中村青司是同行嘛。实际上你和青司本人在某处有过接触,听他提起过,或是有机会见到过此处的设计图纸之类的。”
“我用忍田先生的一句话来回答你,你怀疑过头啦。正如我在白天所说的那样,我只是听光川前辈提起过中村的传闻而已。”
“哎呀呀,实在抱歉。”
鹿谷略略低头行了一礼。在瞳子看来,自假面的孔洞间窥视到的鹿谷的目光从未如此敏锐。
10
“下一位是创马社长。”
鹿谷转而看向“欢愉之面”。
“我记得你经营的公司——‘S企划’是去年成立的。”
“是的。确切地说是十四个月之前成立的。”
“冒昧问一句,经营情况不怎么理想吧?”
“说实在的,谈不上一帆风顺啊。”
“欢愉之面”将放入塑料滤嘴中的烟点上后,徐徐地吸了口烟。鹿谷接着说道:
“那个,你是近视眼吧。一般戴隐形眼镜吗?”
“欢愉之面”有些出乎意料地“哎”了一声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听到你和米迦勒的聊天内容了,就在新月小姐将米迦勒摔出去之后。那时,米迦勒曾说自己近视得厉害,而你很自然地建议他‘戴隐形不就好了嘛’。米迦勒刚一提起他戴不惯那玩意儿,你就说‘我可是一下子就习惯了’——这些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自身佩戴隐形的人所做的应答吧。如果自己不戴隐形的话,是不会直接做出这种反应的。”
瞳子也很早就注意到这点了。
昨日,瞳子前去迎接抵达宅邸的一号客人,在进行其身份证明的确认之际,来客曾经很不舒服地用指尖按压眼角。瞳子以为来客会频繁眨眼以舒缓眼部不适,但是来客却立刻自挎包之中拿出了眼药、润了润眼睛。见他这副样子,瞳子便发觉来客也许戴着隐形眼镜——可是,这与凶案到底有没有联系呢?
“我是戴着隐形矫正视力没错,但是这又怎么了?”“欢愉之面”不解地反问。
鹿谷说道:
“一般来说,就寝时都会摘掉隐形吧。”
“一般来说的话,算是吧。”
“我们是在熟睡之时被凶手戴上假面的。你应该也是在摘掉隐形入睡时,被戴上那枚‘欢愉之面’才对……据我观察,明明你的眼睛似乎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
“比如,在诸位前往检查‘奇面之间’的时候,我伸手握住窗子的铁质格栅后,你问过我‘铁质格栅上被做了手脚吗’,对吧。那个时候,你身在房间入口一带,是离窗子相当遥远的地方。可偏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的动作。如果视力不好的话,应该不会有那种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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