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探索迷宫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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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鹤子与忍轮换照顾蛭山后,其他人从南馆返回东馆。野口医生与征顺直接回了北馆,玄儿和我则先回到餐厅。餐桌之上还剩下许多料理,但我们根本没有胃口。两人坐在长长的餐桌两端,各自沉默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吗?”
我拿起吃饭前放在桌子一角的软帽,轻声问道。
“没办……法?”
玄儿忧郁地托着下巴。
“你是说蛭山先生吗?”
他反问道。我点点头,戴上帽子。玄儿舒展一下肩头,眯起双眼。
“不管怎样,他是没救了。只能听天由命——我爸爸的决定是正确的。”
“也没必要报警吗?”
“这……”
玄儿似乎犹豫着该如何回答,很快又眯起了眼睛。
“我爸已经说没必要了。没人会违背他的意愿,这也没办法。”
哎,还是“没办法”吗?
其实,柳士郎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就算现在报警,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天气如此恶劣,连摆渡的船只都没有。的确如他所说,事情不会立刻得到解决。但是——
即便如此,发生紧急情况时,通常的处理方法不都是立即报警,向警察说明事情经过吗?就算今天是“达莉亚之日”……
“令尊柳士郎先生患有眼病,是吗?”
我有意识地换了话题。无论我怎样向玄儿提出异议,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是白内障吗?”
“嗯,是的。”
玄儿叼上一支烟,用他心爱的煤油打火机点上火。
“这一年病情突然加剧,水晶体浑浊得很厉害,视力也跟着大幅下降。这两三个月,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了。野口医生劝他早点儿做手术,但爸爸怎么也不答应。”
“还没有完全失明吧?”
“白内障造成的视力低下和近视不同,视网膜上的影像是白的,就像透过毛玻璃看外面的景色一样。最根本的治疗就是通过外科手术去除掉浑浊的水晶体。如果放置不管,就会病变成青光眼,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
“有些白内障和视网膜症是因为糖尿病引起的,但我爸爸没有糖尿病,也没有可能成为诱发因素的其他病史。纯粹是老年性白内障,从这点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急剧的身体老化还是一个不祥的征兆。因此,最近我爸不太开心,情绪波动大,动辄就会抑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不祥的征兆……”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
“急剧的身体老化”是“不祥的征兆”——这是理所当然的。要论好坏,那肯定不是好事。不仅对于柳士郎而言,所有人都一样。
“我觉得他变得胆小了。”
玄儿故意显得很平静,继续说下去。
“不难察觉到现在父亲的心境混乱、沮丧,以及畏惧……不管别人如何相劝,他都不愿做手术。这种心情也能理解。他才五十八岁。这个年纪就这种精神状态的话……”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玄儿轻声叹气,显得很痛苦地抽着那烧了半截的不带滤嘴的香烟。我略喝了些杯中剩下的橙汁后,也叼起一支烟。这是我身上的最后一支烟。
“那么,现在做什么呢?”
不久,玄儿问道。
“离宴会还有些时间——你很累了吧?”
我摇了摇头,右手手指夹着还没点上火的香烟。
“累倒是不累。只是……”
“我们到北馆的会客厅去吧,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带你逛逛那幢建筑。”
“哎,好的!”
“会客厅里也有电视。对了,还有刚才我对你提到过的那幅画——画家藤沼的《征兆》。”
玄儿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当着他的面,把空烟盒揉成一团。
“烟没了。包里还有几盒,我去房间拿一盒。”
“那我先过去了。”
说着,玄儿从桌边走开。
“会客厅在刚才那条长走廊的旁边。从这里过去的左首方向,面向庭院的中间那个房间,很容易找的。”
玄儿向那扇通往餐厅西侧走廊的双开大门走去。
“我说,玄儿君。”
我喊住了他。今天从他口中听说了不少事情,其中一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决定索性问问他。
“你在十角塔的顶层对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
一瞬间,玄儿肩膀一颤。他叹口气,转身看向我说道。
“哦,那件事啊。”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几小时前,和玄儿二人登上塔顶时,顶层上那昏暗的房间。我边想边继续追问道:
“你说被关在那里的人是你自己,对吗?”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
我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问道。
“为什么会那样……究竟是谁把你关在那里?”
“中也君,你也知道我想不起孩提时代某段时间的事情了。我也是从别人嘴里才知道自己曾被关在那里——”
玄儿淡淡地说着,双手插进了裤兜。他轻轻靠在门上,看着自己的脚下。一时间,他一语不发。我静静地抬起头看着他,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我出生后不久,就被关在那个塔顶的房间里,就是那个木格子栅栏里面……我在那里待了好几年。当时,宅子里的用人诸居静做了我的奶妈。当然,我也根本想不起这个人,也完全不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正因为如此,现在我才能像叙述别人的事情一样,说起这件事。”
……诸居……静?
我立刻想到了蛭山被抬至南馆的那个房间,想到了那挂在门边上的木牌。写在木牌背面的不正是“诸居”二字吗?
“中也君,你刚才问是谁把我关在那里的吗?没错,距今二十七年前,的确有人下令把我关在那里。”
玄儿看着空中,说道。
“就是浦登柳士郎。”
“令尊吗?他怎么会?”
我不禁想听他说下去。玄儿直起身体,依旧淡淡地说道:
“我爸爸非常爱我妈妈,就是他的前妻康娜——肯定是这个原因吧。”
2
下午六点多,我和玄儿分开,返回东馆二楼的客房里拿香烟。刚才,玄儿问我是不是累了的时候,虽然我回答他说不要紧,但实际上已经相当疲倦了。这并非是肉体上的疲劳,而是因为自昨日起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导致自己精神上的疲惫不堪。
我从包里重新拿出一盒烟,拆开封口,在房间里悠然地抽完一支后,将头上的帽子扔在床上,离开了房间。
屋外已染暮色。敲打在建筑物上的雨声依然很响。风势似乎比刚才要小一点,但时不时传来的雷声却让人心惊肉跳。
当我走到走廊上,对面的房门被打开了。首藤伊佐夫从里面踉踉跄跄地晃悠出来。他头发蓬乱,胡子邋遢,银边眼镜的镜片脏兮兮的……和今天早晨一样,他穿着淡黄色的长袖衬衣,但那衬衣却皱巴巴的。看得出来,他似乎是和衣而睡的。
“您醒了?”
我向这位正打着哈欠,自诩为艺术家的家伙说道。他一只手撑在墙上,以便保持身体平衡。
“嗯?”
他看向我说道。
“啊,哎呀,我记得你是……中也君吧?”
虽然没有早晨那么严重,但他的口齿依旧不利落。
“你还记得我呀?”
我好不容易才没苦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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