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明暗分裂 (第2/5页)
“原来如此……”
……是吗?我终于想起来了。
昨天,在检查完蛭山的尸体与犯罪现场后,我与玄儿、野口医生三个人去北馆的途中,在客厅遇到阿清。当时,阿清与玄儿之间的奇怪言行或许也是……
在我独自思考之时,双胞胎的身影自我的视野中消失。两人躲到墙角的那座屏风后面。难道她们想重现首次相遇时的情景吗?
“这边啦,中也先生。”
美鸟自屏风右侧探出头来。
“是这边哟,中也先生。”
说着,美鱼自屏风左侧探出了头。
我向屏风走去,脸上的微笑僵硬。虽然只过去了两天,却不知为何怀念起那一日、当她们边说“我们是螃蟹”边自屏风后面走出来时,我心中的那份震惊与冲击。
“喂,中也先生。”
“喂,中也先生。”
我刚走到屏风前,她们便自左右两边探出头,突然同时尖声问起来。
“是谁杀死了望和姨妈?”
“是谁杀死了望和姨妈?”
2
是谁杀死了望和姨妈?
她们突然提出问题,令我不禁感到更加矛盾。理性与情感、逻辑与情绪、客观与主观、否定与肯定……众多的对立项交织在一起,搅乱我的内心。
尽管我一时无法回答,但尽量显得镇静,以免被她们察觉出我内心的骚动与狼狈。我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至少她们对我的哑口无言并未表现出过分的疑惑。
“喂,中也先生。”美鸟说道,“谁杀了望和姨妈?你和玄儿哥哥不是捉拿凶手的侦探吗?”
“喂,中也先生。”美鱼也说道,“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吗?有大致的嫌疑人选了吗?”
“你们呢?”
她们美丽的脸庞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轮流看着她们,反问起来。
“你们怎么想?”
“我们……”
“我们……”
“关于杀害蛭山的凶手,你们曾经怀疑忍太太和阿清。望和这件案子,你们也那么怀疑?”
“怎么会?”
“怎么会?”
两个人异口同声,眼睛圆睁。
“两起案子的情况完全不同。”
“阿清应该不会杀死姨妈的。”
“我觉得阿清真心喜欢姨妈的。”
“也不是忍太太呀。”
“我觉得忍太太也没有很讨厌姨妈。”
“那你们觉得两件案子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吗?”
“那也不是。姨妈与蛭山先生都是被勒死的……作案手法相同,不是吗?”
“因为是同一个凶手,作案手法才会相同嘛。”
“也对——即便如此,你们觉得望和与蛭山的‘情况完全不同’,对吗?”
我试着套她们的话。她们二人全部用力地点点头。
“因为望和姨妈是家族成员;而蛭山先生是用人,也是外人。”
美鱼回答道。
“而且姨妈和我们一样,是受到特别祝福的人;蛭山先生只是普通人。”美鸟接着说。
我问道:
“所谓‘特别祝福’是指像你们或是玄儿那样,继承了达莉亚太太的‘不死之血’吧。总而言之,首先在这一点上,望和太太与蛭山先生是不同的,对吗?”
“是的。”
“就是这样。不过,中也先生,你已经和我们一样了……”
“那是因为我在‘宴会’上吃了‘达莉亚之肉’吗?”
两人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起用力点点头。
望和与蛭山的情况不一样——玄儿也说过类似的话。望和被害与蛭山被害,两者意义不同。他好像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就对那种说法感到别扭……是的,关键就在于此。
并不仅仅是家族成员与用人、亲人与外人这个层次的问题——
在他们看来,蛭山与望和的生命重量原本就截然不同。一个是受到“达莉亚的祝福”的人,一个是没有受到祝福的人;一个是不死的生命,另一个则并非如此——正如玄儿所说,虽然同是遇害,“意义”却大不相同。
我重新回想、比较浦登望和与蛭山丈男的死状。
杀人手法确实相同。蛭山被裤带勒死,望和被围巾勒死,两者均死于绞杀。案发现场都在宅子的房间之中。凶手都是在没有第三者目击的地方行凶。但是……
一个是即使不动手,也迟早会死的蛭山。
一个是如果不动手,就绝对不会死的望和——宅子里的人坚信这一点。
也可以用这样的说法来比较两个遇害者。
蛭山只有短暂的未来,望和却本应有无尽的未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两条性质截然不同的生命……凶手却用同样的方法,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凶手究竟为何杀他们?凶手为何一定要杀他们?
借用玄儿的话来说,这是“凶手内心深处的问题”。“正是在他人无法窥知的内心深处,才隐藏着真正重大且切实的邪念。”的确,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所谓的重大且切实的……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邪念”呢?
“还是那个人可疑呀。”
美鸟开口说道。
“对,还是那个人。”
美鱼附和着。
“那个人?”我问道,“你们说的可疑的人是谁?”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江南先生呀。”
“江南先生呀。”
“啊?”
我不禁眨了几下眼睛。
“为什么他可疑呢?”
“因为……”
“因为呀……”
“昨天我们去客厅和他聊了一会儿。不过……”
“他什么都没说。”
“擅自闯入本身就可疑。”
“很可疑呢。”
“他是陌生人嘛。”
“也许他并没有丧失记忆。”
“也许他能说话。”
“那全是演戏。或许他原本就是来做坏事的。”
“或许他精神失常。”
“是杀人狂。”
“对,杀人狂。”
“唉——是杀人狂啊?”
为了不让她们听到,我悄悄地叹了口气。
“嗯,或许他的确是个可疑人物,但是……”
但是——我在心里默默反驳:在研究蛭山遇害的情况时,首先排除了江南作案的可能性。
在犯罪现场的那个南馆房间与储藏室之间有扇暗门。凶手事先知道,并从那里出入。作为不速之客的江南不可能事先知道暗门的存在。他应该不知道。所以……
当我默不作声的时候,她们都把头缩回到屏风后面。随即,她们又慢慢地,从屏风左侧走了出来。
“中也先生,你怎么想?”
“中也先生,你怀疑谁?”
美鸟向左、美鱼向右,各自歪着小脑袋。
“这个嘛……”
我将目光从异形的二人身上移开,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疑犯的人选……”
撒谎!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我还没有疑犯的人选……”——这是在撒谎。
我怀疑——
和玄儿再次研究了望和被杀的现场后,从那个壁炉暗道进入红色大厅研究凶手时,我就一直在怀疑,怀疑眼前的这对双胞胎姐妹才是真正的凶手。美鸟与美鱼,她们才是杀害蛭山与望和的凶手。所以我才会感觉别扭。
“是你们杀的吗?”这就是我“必须问她们的问题”。我想无论她们怎么回答,如果仔细观察她们的反应,就能多少获得一些切实的感受。但是——
最终,我没能问出口。除了不敢去问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我身心疲惫,不知道自己能否很好地观察她们的反应。
“对了——”
我岔开话题,我还想问她们一个与凶案没有直接联系的问题。
“我一直想问你们一个问题。美鸟小姐、美鱼小姐,你们——”“我们?什么?”
“我们什么,中也先生?”
两个人依然歪着小脑袋,不解地反问着。我索性单刀直入地问道:“今后,你们依然保持现在的状态……就是说你们会像现在这样,
身体相连地生活下去吗?”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呀,中也先生?”
“什么‘什么意思’……你们不打算接受外科手术,把身体分开吗?”
“分开?”
美鸟打断我的话,声调高得像是在喊叫。与此同时,美鱼也是相同反应。
“分开我们?”
尽管被她们吓了一大跳,我还是继续说下去:
“野口医生也说过呀,你们共有的器官并不是很多,分离手术绝非难事。如果这样……”
“我们要被分开吗?”
“我们要被分开吗?”
两人的反应强烈得超乎我的想象。不仅发出了犹如喊叫般的声音,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睁得大大的眼眸之中噙着泪花,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因恐惧而战栗……这些充分说明我的话语给她们带来巨大冲击。
“我觉得你们不能一辈子都连在一起。”
我直视着她们,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
“今后,你们或许要到外面的世界去。这样才会与别人相爱、结婚。这样看来,像现在这样还是……”
“不要!”
“不要!”
开始,两个人小声地回应。我一说“可是”,她们的声调也高起来。“我不要!”
“我不要!”
我刚要再说“可是”,她们突然放声高喊起来。
“我才不要!”
“我才不要!”
那声音听上去犹如吼叫一般。
美鸟的左手环住美鱼的右肩。美鱼的右手环住美鸟的左肩。二人相对紧拥,不停地摇头。乌黑光亮的头发被摇得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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