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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 (第4/5页)

“为什么自己会被放在这个时间流逝速度与外部世界不同的空间中?为什么大家要合伙骗她?永远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那就是自己活不到真正的十六岁生日那天。或许她曾向伦典、由季弥、明江可能还有你拼命求证过这件事。你们当然矢口否定,但是,这已无法使她相信了。

“也就是说,这才是永远自杀的真正动机。被丢进绝望深渊中的她,变得精神失常了。她对着婚纱乱剪一通之后,又穿着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告诉她真相的那四个孩子对此当然一无所知,那个夏天的集训结束后,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鹿谷讲述完发生在十年前的那场悲剧的真相之后,将视线从天花板处收回,转向纱世子的背影。

纱世子又长叹了一声。

江南来回看了看两人,再次把怀表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出来。

时间马上就要到上午十一点了。

10

“永远死后,深感责任重大的护士寺井明江在森林里自杀。接着,你的女儿今日子小姐掉进福西君他们挖的陷阱里受伤,引发破伤风致死。一个月之后,你的丈夫裕作先生死于交通事故。没过多久,永远的未婚夫马渊智在登山时遇难。”

鹿谷继续说道:

“古峨伦典再次委托中村青司设计、增建了这座钟塔和‘新馆’。翌年,一九八零年夏天工程竣工,但紧接着他就病倒了,不久也撒手人寰。

“伦典死后又过了九年。其间,遵从他的遗愿,‘旧馆’内的所有钟表均按照它们的时间继续运转着。而另一方面,参与到他所描绘的‘噩梦’中去的人里,又有两人死去。一位是主治医生长谷川俊政,另一位是公司里很有才干的部下服部郁夫。

“这样一来,了解十年前悲剧真相的人就只剩五个了。这五人是你——伊波纱世子、古峨由季弥、野之宫泰齐、马渊长平以及光明寺美琴即寺井光江。

“突然有一天,十年前那四个孩子中的两个,瓜生民佐男和河原崎润一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因为名字相似,使得你认定跟他们一起来的渡边凉介也是那四人之一。这是去年秋天,九月时发生的事。

“以这次偶然重逢为契机,你决意为女儿今日子报仇雪恨。当然在计划付诸实施之前,经过了几个阶段的准备。比如他们所属的W大学超常现象研究会是个什么样的社团,现在的成员有哪些——这些事情,只要想了解,还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于是你开始进行暗中调查。在这一过程中,你还在成员名单里发现了樫早纪子的名字,而她也是那四人中的一个。

“与此同时,你和以灵媒身份知名的寺井光江取得了联系,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情报,那就是光江有一个在《CHAOS》杂志编辑部工作的情人小早川茂郎,他是W大学的毕业生,之前采访过那个超常现象研究会。

“在这一过程中,你想出了一整套方案,即把瓜生君等四人召集到这座宅院里,利用‘旧馆’内外的时间差,在确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成立的同时,杀掉他们。

“如今,知道‘旧馆’秘密的人,除了你自己之外只有四个。其中一个是精神失常的由季弥,一个是老糊涂了的野之宫老人,还有一个马渊长平,他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无法与人正常交谈。你会定期去位于极乐寺的‘绿园’老人院探望他,因此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只要能把剩下的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光江的嘴堵住,那这个秘密便可从此不为人所知了。经过这番思考之后,你首先做的事情,就是——”

一直垂着头、背对着鹿谷的纱世子,此时抬起了头。她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慢慢将视线向上方移去。鹿谷注视着她的样子,颔首说道“没错”,又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就是把这座塔里巨型钟盘上的指针卸下来。”

随着纱世子的视线,江南也抬起头,望向塔顶的天花板。

光线微暗,之前见到的那个方形洞口里面一片漆黑。感觉好像从机械室那边传来的微弱齿轮转动声此刻突然放大,不过当然,这只是纯粹的错觉罢了。

“我去极乐寺‘绿园’老人院拜访马渊老人回来的路上,从偶然光顾的一家咖啡店老板那里听到了这样一件事。他说这座宅院钟塔上的大钟被人称为‘变化无常的钟’,因为它从来都是随便乱走的,所以住在附近的人们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刚开始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没太在意,但后来越想越奇怪。

“一般情况下说到‘钟不准’,多指它快了几分钟或者慢了几分钟。可是这座塔上大钟的指针‘总是随便乱走’,这么看来它就不仅仅是走不准的问题了。这种措辞上的微妙差异意味着什么呢?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也就是说——

“在永远死后建成的这座钟塔上的大钟,也遵从了古峨伦典的意志,以和‘旧馆’内一百零八只钟表一样的速度运转着。所以看上去它总是随便乱走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为此,你不得不以金属零件受损为借口,将钟盘上的两根指针全卸了下来。这是去年十一月的事。

“那么,伦典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让这钟塔上的钟也按照‘旧馆’内钟表的速度运行呢?这与他留在棺盖上的那首诗‘沉默的女神’之间有着密切联系……”

此时,鹿谷欲言又止,他看了下手表。

纱世子仍旧望着天花板,身体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江南看着她的样子,心想:对于隐藏在“沉默的女神”这首诗诗句里的谜团,她究竟了解多少呢?

女神被缚于沉默的监牢

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 处刑当天

时间终结 七色光芒照进圣堂

在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中 你们听到了吧

沉默女神那 只吟唱一次的歌声

那是美妙动人的临终旋律

那是哀叹之歌 那是祈祷之歌

与那罪孽深重的野兽骸骨一起

献予我等墓碑之前 以慰我灵

在来这里的路上,鹿谷跟江南讲了自己对这首诗的看法。

第二行里提到的“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这个日期,如果永远还在世的话,那将是她的二十八岁生日。二十八岁也是她的母亲时代去世时的年龄。

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女儿,盼望着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在十六岁生日时当上新娘。而在这个小小的愿望实现之后,她那羸弱的身体还能挨到几时?她的父亲古峨伦典对此又是作何考虑的呢?

“比如,是否可以这样设想。”

鹿谷提出了一个想法。

把女儿当作亡妻分身来疼爱的古峨伦典,完全无视医生所做的“她很难活到二十岁”的“宣判”,而是在心中孕育出这样一种幻想。和母亲一样……永远的这一愿望,不仅要在其十六岁时替她实现,而且在这之后,也应继续得到满足,即她应该和时代一样活到二十八岁,然后死去。

然而结果却是,永远在十年前,连“十六岁生日”都没过就去世了。

当时,伦典应该像疯了一般哀叹、悲伤、愤怒吧。明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肯定是这样想的。明明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他设计的发展,在他创造的与外界不同的时间里,永远能够平安地迎接十六岁生日的到来。她能在那一天打破野之宫泰齐的预言,战胜病魔,并且继续活在那个时间里。然而……

如此看来,诗中出现的这一日期,指的并不是将在三年后到来的那个真正的“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说到底,它不过是在伦典创造的“钟表馆时间”里,永远将要迎来的“二十八岁生日”。这种想法应该是比较合理的吧。因此——

“由计算可知,‘旧馆’时间从一九七四年八月五日开始流转,在历经了整整十五年后来到今天,而今天正好相当于馆内时间的‘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

鹿谷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所以,我才这么急啊!因为突然致电,所以她好像非常慌张。但我一定要抓住今天。如果我的想法正确,那‘时间终结’很可能指的是永远的出生时间,即正午。那座塔上的钟,正是为了这一时刻的到来,才一刻不停地走动了九年哪!当然多少会有点儿误差,但即便如此,我也想要设法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将事情做个了断。啊呀,还来得及吗……”

江南又朝着天花板看去。

鹿谷曾说过,“沉默的女神”指的是并排挂在那个洞上方的三口钟,但他的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座塔建成九年以来,上面那几口从未敲响过的钟,会在“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即今天正午奏响那“只吟唱一次的歌声”吗?真的会是这样的吗?但,这究竟是……

江南心中依然盘踞着巨大的谜团,但鹿谷对此不闻不问,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11

“关于你是怎样说服光明寺美琴即寺井光江协助你的这一点,我只能想象。不过,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这样的:虽然光江知道永远在‘旧馆’中过着怎样的生活,却并不了解她自杀的详细经过。她在古峨家的工作时间并不长,关于她姐姐明江的自杀,恐怕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因为明江觉得自己对永远的死负有责任,所以上吊了。

“这样的话,你可以跟她讲,并让她坚信永远是因为掉进森林里的陷阱而死的,比如,你可能是这样跟她说的——

“我从已过世的伦典口中得知了挖陷阱的那四个孩子的名字,他们四人现在都加入了W大学的一个社团。不过他们似乎对过去自己犯下的罪行没有丝毫察觉,反倒对‘钟表馆幽灵’的传闻十分好奇,跟着瞎起哄。你不觉得这是不可原谅的吗?我想索性制造一个把他们聚集到‘旧馆’里的机会,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罪责。你能协助我吗?

“之后,你向她讲解了具体计划。这也就是《CHAOS》杂志那份‘特别企划’的蓝本。

“具体步骤是:以‘挑战钟表馆幽灵’的名义,邀请他们来‘旧馆’举行降灵会。借灵媒寺井光江之口,揭开十年前事件的全貌。有关馆内时间流逝方式的问题,也将在此过程中得到有效阐明。

“从光江的角度来看,十年前他们的恶作剧是导致姐姐自杀的间接原因。而且,一旦这个计划得以顺利实施,那么对提高自己作为灵媒的声望也大有裨益,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她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便答应合作了。

“毫无疑问,你肯定向她郑重强调了这一点,即‘旧馆’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包括她的情人小早川。后来,事情如你所愿,在她的推动下,‘特别企划’得以实施。

“七月三十日下午——

“显然,向饮用水里投放安眠药是在采访组一行到达之前完成的。放多少才合适呢?你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吧。放多了不行,放少了也不行。于是,你大概事先把由季弥或者你自己当试验品进行了实验,确定了合适的药量。

“不久之后,他们如约来到钟表馆。不过却出现了这样一个突发情况,福西君有急事来不了了,临时找人替他。不过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你正好误把渡边凉介当成了复仇目标。你对照名单,确认了四人的长相。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光江让大家换上‘灵衣’,摘下手表等所有随身物件。在这段时间里,你从走廊墙上取下了一副面具。你是期待着他们中间有人能注意到这件事的,对吧?之后,当戴着面具的凶手在‘旧馆’内出没时,注意到面具问题的那个人能指出‘凶手戴着的是那时消失的面具’的话,那他们首先就会在内部相互猜忌。你的算盘就是这么打的吧。

“下午六点。当然了,你事先已将‘旧馆’内所有钟表都调整好了,让它们在这一时刻全部指向六点。‘旧馆’大门锁上之后,光江从小早川手中拿到备用钥匙也好,在降神会上讲什么‘十六岁’啊、‘漆黑的洞穴’之类的话也好,在大厅装饰柜后面发现了‘钟摆间’的钥匙也好,所有这一切都是你指使她干的。

“那天晚上,‘旧馆’时间凌晨三点,正确时间凌晨一点半时,你以商量下一步事宜为借口,约光江在‘钟摆间’秘密会面。同时,你也没有忘记让她带上从小早川那里拿到的备用钥匙。

“你从由季弥的房间里将那把‘钥匙’取了出来,通过秘密通道潜入‘旧馆’。当然,你之前告诉过她有暗道的事。所以为了灭口——这一首要目的——你在那里伺机杀了她。同时你还有个企图,那就是只要把她的尸体搬到骨灰堂里藏起来,那就能在之后‘旧馆’内发生连续杀人案时,将大家怀疑的目光引向她,认定她是嫌犯。

“而另一方面,在他们一行人进入‘旧馆’后,三十日下午七时许,你接待了两个不速之客的来访,也就是我和福西君。

“两个陌生男子的突然出现令你感到困惑,自然当场谢绝了我们的拜访。但是当你读完我送给你的那本书时,你觉得此人可以利用。最初,你的计划是利用田所先生,或者其他熟人,请他们来做客啊、一起做些什么事之类的,以确保你在馆外的不在场证明成立。但此时你决定改变计划,把这个看上去喜欢玩侦探游戏的推理小说作家鹿谷门实叫来,让他来充当自己不在场证明的证人。你是这么想的,虽然多少有些风险,但这样做有利于后续事情的展开。

“于是当晚,你就抓紧时间给我打了电话。那时正是凌晨三点半,而你杀死光江时的‘旧馆’时间也是凌晨三点半。

“你杀了光江后,大概马上就听到了门外江南君的叫声。由此你得以知晓他当时尾随光江,来到房前。而且之后肯定会根据他的证言及摔坏的钟表所指示的时间来推定这起杀人案的作案时间。这么想来,那个电话就是你制造的第一个不在场证明。同时,你还提出有事与我相商,让我答应在那天——即三十一号晚上九点来钟表馆。”

鹿谷稍微停顿了一下。“我说,伊波女士,”他对着纱世子叫了一声,“你能转过来看着我吗?”

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转过脸来面对鹿谷。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她却像是老了好多岁,动作相当迟缓。

“谢谢!”

鹿谷盯着有气无力地垂着头的纱世子说道:

“你在实施计划之前,肯定准备了一份‘旧馆’内外时间对照表吧。按照什么步骤犯案?在哪个时间节点杀人能保证你有不在场证明?你应该会根据这张表,围绕着诸多问题,设想并分析讨论了各种可能性吧。

“但是,无论事前考虑得有多么周详,事情也不可能完全按照预想的去发展。什么时候会出现怎样的突发状况,都是无法预见的。因此,为了即便身在‘旧馆’外,也能洞察馆内动向,你采取了某种对策。”

鹿谷静静地抬起右臂,直指纱世子的脸部。

“那就是你一直戴在右耳上的耳机。不过你现在戴的,大概是真正的助听器或收音机之类的东西。其实你的耳朵没有毛病,对吧。”

纱世子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举起颤抖的右手从耳朵上拔下耳机。

“果然如此。”鹿谷说道,“这个耳机并非助听器,而是窃听装置的接收器吧。发射器多半安装在‘旧馆’大厅的圆桌下边吧?”

“是的。”看上去纱世子已彻底放弃负隅顽抗,她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讷讷而言,“正因如此,我最后才不得不把那个人——小早川先生杀死。因为他不仅要砸破天窗,还发现了桌子下面的窃听器。所以,我就……”

12

“事已至此我却说这样的话可能有些奇怪。”

鹿谷倏地眯起眼睛,盯着再次闭口不言、垂头丧气的纱世子。

“我不是警察,也不相信那种只能站在社会正义立场上谴责恶行的‘正义’。我丝毫没有想把在这里说的话特地告诉警察的打算。他们要把古峨由季弥当作凶手来结案,那就随他们去好了,对结果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所以,你之后要怎么做,完全是你的自由。你可以去自首,也可以逃跑。我只是想知道,在钟表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真实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而已。”

此时,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微微扬起脸,缓缓摇着头,但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请你继续讲下去。”

她对这个正在揭发她罪行的人催促道。

“好吧。”

鹿谷静静地点点头。这时,江南又看了眼怀表,上午十一点四十分。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鹿谷又开始接着说:

“由此你通过窃听器掌握‘旧馆’内的情况,等待着机会。之后,三十一日夜里,你穿上从光江那儿抢来的‘灵衣’,戴上那副面具,再次潜入‘旧馆’。你杀死樫小姐和渡边君,故意让新见小姐看到你的身影。此次的作案时间是‘旧馆’时间午夜零点,而在外面则是下午七点左右。

“‘钟摆间’大壁橱里那张写有‘是你们杀死的’字样的纸条,恐怕也是那时候放在那儿的吧。包括后来在由季弥房间里发现的那张,从笔迹上看,是你让他本人写的。只要借着永远的名义,对他进行巧妙诱导,这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

“野之宫老人看到从骨灰堂里出来的‘死神’——也就是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你——的时间,是在这次作案之后。第二天,当你听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定在心里擦冷汗呢吧?

“我带着福西君按照事先的约定,来到这里的时间是当夜九点。你杀死他们二人之后,匆忙换了衣服,边稳定着情绪,边出来应酬我们。在走廊里,我们说听到了奇怪的声响时,想必你内心一定非常焦虑吧。这时恰好是被困在‘旧馆’里的江南君他们反复尝试各种方法,想要砸破玄关铁门的当口儿。远处类似敲锣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那些奇怪的声音应该是谁在用椅子或钟表砸门时发出的。而你当时只能推托说没听见,搪塞了过去。

“之后,你在‘新馆’大厅里跟我们谈话时,也一直通过窃听器监听着‘旧馆’内的动向。现在想来,你当时的表现的确可疑,频繁地用手按着耳机,脸上也时常显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唔,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出现这样的行为也不奇怪。

“到了晚上十点半,你说要去给由季弥送饭和药而前往钟塔。我想当时你已经用安眠药令他昏睡不醒了吧。你的目的是想把陷入沉睡中的由季弥藏起来。你把他藏在床下或是壁橱里了吧。这样一来,你带我们查看完塔内的书房后,就可以顺便拐到他的房间,让我们看到‘他不在房里’了。那时,碰巧是我主动提出想要见见他,不过我觉得就算我不提,你也会提。

“我的汽车爆胎,恐怕也是你搞的鬼吧。你想通过这一招把我们留在这里,好让我们第二天继续给你当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我们决定留宿后,便住进了你事先备好的房间,那时是凌晨四点左右。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你开始了下一步行动。此时,‘旧馆’里的时间差不多是‘八月一日正午’。

“你利用窃听器掌握了当时馆内所有人的情况。内海先生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Ⅸ号房间的事情你也知道。此刻你已经意识到,必须得把相机抢到手、销毁胶卷。于是你利用暗门闯进Ⅸ号房间,杀死了烂醉如泥的内海。

“江南等人听到内海先生的叫喊声后迅速赶来,他还透过门上的毛玻璃看到了你的影子。很显然,当时你一定十分慌张,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对你而言这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通过此次目击,就可以确定‘旧馆’内的案发时间了。当他们还在不遗余力地努力清除堵在门口的障碍物时,你已利用暗门逃出了Ⅸ号房间。处理掉两台相机后,你又进入Ⅲ号房,顺利地杀死了河原崎君。

“关于这两起杀人案的外部不在场证明,你是在作案后六小时左右制造出来的。我和福西在‘新馆’大厅开始用餐时是一号正午,那时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然后又在下午一点前一起去查看了骨灰堂。而此时‘旧馆’那边,江南和瓜生为了打开暗门,正在拼命搜寻密码。不用说,在这一段时间里,由季弥是不可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所以你又给他服用了安眠药,让他继续睡觉。对了,你也有可能把他锁在屋里了。

“我和福西按照头天晚上定好的计划,在下午两点多时,前往极乐寺‘绿园’老人院。你告诉我们七点吃晚饭,以此牵制我们的行动。我们出发后,你随即潜入‘旧馆’,开始实施下一起杀人计划。

“我想新见梢恐怕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你杀死的吧——”

鹿谷又向纱世子问道:

“杀死她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那条暗道,或者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所言极是。”

纱世子自暴自弃似的淡淡答道:

“那时——我穿过暗道走出壁橱,正要进卧室时,听到了那个人——新见小姐冲进隔壁起居室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立即跑到床边躲了起来。当我觉察到刚才在忙乱之际忘了关上暗道门的时候,她已打开卧室门走了进来,钻进了壁橱里……”

“哼,果然是这样。”

“正如鹿谷先生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杀她。但是她在壁橱里发现了那个秘密入口,并且跑了进去。我紧随其后,在她即将跑出骨灰堂的时候,把她给……”

江南心想,小梢当时一定吓呆了。而令她震惊的原因,既不是因为有着那样一条暗道,也不是因为在她即将成功脱逃之际却横遭袭击。

一直被关在“旧馆”里的她坚信当时的时间是八月一日午夜时分。但当她推开骨灰堂大门,骤然映入眼帘的情景却彻底颠覆了她原有的认识。虽然在狂风暴雨中,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但在外面等待她的绝对不是漆黑的深夜,而是地道的大白天!

“原来如此。”

鹿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你把新见小姐的尸体藏到棺材里之后,返回了‘旧馆’。这时,瓜生君为寻找新见梢也来到了‘钟摆间’。你在起居室里杀死他后,料想到过一会儿江南肯定会跟过来,便把那张照片塞进了尸体右手里,伪装成死者留下的死前留言,暗示凶手是由季弥。

“当你看到发现瓜生尸体的江南,如你所愿地注意到了那张照片之后,便避开要害部位打晕了他。当然,你肯定想过要是他反抗的话,那就只能干掉他吧。另外你还考虑到,就算他死了,也还有一个候补‘证人’小早川先生。万一到了连小早川先生都得杀掉的地步,那就用江南君写在笔记本上的那份记录当证据。

“结果一击之下,江南君就那么轻易地晕了过去,这不论对你,还是对他来说都是件极为幸运的事。你发现了他带着的那块怀表,当即把它毁坏,然后把他关进了盥洗室。你把屋里电灯都弄坏的目的在于,尽可能扰乱他的时间感。因为在那之后,你需要他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待上一整天。你是这么认为的,在安眠药起效的状态下,把他放置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便可令他不会产生任何疑问地回到原来正常的时间流转中去。

“后来,因着我刚才提到过的理由,你面临着必须杀掉小早川先生的局面,并最终痛下狠手。而杀死野之宫老人则是因为你作案后,从骨灰堂地板下钻出来时,不巧被他撞见了——对吧?”

纱世子神色呆滞地点了下头,鹿谷继续说道:

“就这样,你在我和福西君回到这里之前,也就是一号下午七点之前,完成了‘旧馆’里的所有杀人计划。但是,还有许多善后工作需要你继续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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