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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 (第3/5页)

6

“那三天在‘旧馆’里发生的事情,江南君向我做了详细描述,我觉得有几个疑点。那些疑点,把由季弥当成是凶手的话大概也能说得通,可以解释为他的疯狂就是以那种‘形式’表现出来的。

“但是,一旦将事件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加以重构的话,就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让人感觉小小的疑点积少成多,最后变得非常不协调。我弄不清这种不协调感究竟是什么,很是头疼。结果拜它所赐,搞得我再次陷入尼古丁中毒的窘境。”

鹿谷扯着嘴角微微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先把这些疑点列举出来吧!

“首先,凶手为什么要用钟表当凶器?

“完成一系列犯罪后,为什么要把‘旧馆’内所有还在正常工作的钟表全砸烂?这个和刚才那个可认为是属于同一类问题。当然,这里可以解释为凶手由季弥讨厌钟表,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其次,凶手为什么要在桶装水里投放安眠药?

“通常情况下,我们会认为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方便在‘旧馆’里行动,同时可以创造作案机会。但我觉得如此有计划性的工作,不是由季弥那样的少年能做到的。

“说到与之不符的,还有杀害摄影师内海笃志的理由。因为他在偶然的情况下把自己拍进了相片里,于是为了销毁胶卷就要杀死他。虽然可以认为这就是杀他的动机,但不管怎么想,那些照片都得在很久之后才会被冲洗出来——即罪行暴露,警察前来调查之时。由季弥真的会有这么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吗?

“另一方面,凶手像是故意炫耀一般,留下‘是你们杀死的’这种明示犯罪动机的纸条。由季弥还把指明自己是凶手的许多证据随便丢在屋里,最后竟以那种方式自杀身死。从这些举动可以看出,他的想法是只要能达到目的,之后怎样都无所谓。既是如此,那他又为什么仅仅为了销毁日后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胶卷,便将与复仇计划毫无关联的摄影师杀死呢?有这个必要吗?”

鹿谷目光犀利地盯着又低下了头的纱世子,滔滔不绝地讲着。

“再次,为什么凶手在杀死渡边凉介和樫早纪子之后,要去敲新见梢的门呢?这一行动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是因为他误认为有一个复仇对象住在这间房里,那就会产生另一个疑问,即他为什么要故意敲门?当时,大家还都没有为了防范不测而把门锁上。偷偷潜入室内可谓易如反掌。实际上,凶手就是趁着樫小姐正躺在床上睡觉时下的手,导致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死了。

“而且,在那边大厅的墙壁上,还贴着瓜生君画的‘旧馆’平面图,上面有房间分配图,写着谁住在哪个房间,凶手有充分的机会看这张房间分配图。由此可知,凶手是在明知那个房间是新见小姐寝室的情况下去敲门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四,为什么凶手在‘钟摆间’袭击江南君时,只是将他打昏,而没有杀死呢?

“是因为凶手良心发现,尽量不想杀害那些与复仇计划无关的人吗?死去的瓜生君手里紧握着永远和由季弥二人的合影,难道凶手没有注意到这个指向性明显的死前留言?如果注意到了的话,那很容易就能意识到,看见了照片的江南君和内海先生拍摄的胶卷一样,均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那么凶手是知道了这一点却没有杀他呢,还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没杀他?

“把失去知觉的江南君关进盥洗室又是为什么呢?而且还把里边的照明器材全都破坏掉了,这也很令人费解。

“最后,凶手为什么要把小早川茂郎、瓜生民佐男、河原崎润一、内海笃志——这四个人的尸体运出‘旧馆’,埋到森林里去呢?

“当然,这可以理解为是由季弥的复仇方式,即让他们像永远一样,掉进洞里。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把渡边凉介和樫早纪子的尸体留在原地呢?

“虽然可以用时间不够或体力不支来解释……但是他没有处理两个既定的复仇对象,反而是先把与复仇无关的小早川和内海搬走了,这种行为实在让人困惑。我想,凶手是不是弄错了优先顺序呢。”

鹿谷说到这儿暂时停了下来,等待对方的反应。纱世子纹丝不动,用叹息般的声音催他继续:“然后呢?”

“以上我所列举的是与凶手的行动直接相关的疑点。另外还有几处,虽然看上去好像与凶案之间并无直接关系,却令我在意的地方。

“比如,在进入‘旧馆’之前,光明寺美琴让大家必须按照她的要求,统一换上和她一样的‘灵衣’这件事;本身是半地下式建筑,又没有窗户的‘旧馆’的构造;还有钟塔上没有指针的大钟。另外,三十一号晚上,我和福西君应邀来访时,在连接门厅的走廊上听到的奇怪声音,也令我起疑。

“那么,就在这时——

“昨晚,我从福西君那里得知,你才是想要杀死他的真凶。这样一来,你所拥有的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亟待重新审视,看看是否真的天衣无缝了。最终,我使用归纳法找到了一个答案,它能令人信服地将所有疑点解释清楚。一旦想明白了,答案可真是简单明了。简单到让我对没能及时发现问题之所在的自己很是生气。”

纱世子的肩膀哆嗦了一下。

鹿谷慢慢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对她说出了“答案”。

“在那座‘旧馆’中,时间的流逝方式和外边不一样,对吧?”

7

“所谓的时间,究竟是什么呢?”

鹿谷说着,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继而环视着围绕大厅的深褐色石墙,最后将目光移向天花板。

江南从口袋中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多一点。

“时间是什么呢?”

鹿谷重复着这一咄咄逼人的提问。

“当然,在此我不想就物理学上的时间论发表演讲。我要说的是,作为社会制度的时间。同语言、法律一样,时间这个东西也不过是从我们人类社会中诞生出的一种制度。其本质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时代和地区的不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迁。

“举个明显的例子,在中世纪以前的欧洲以及到江户时代为止的日本,时间是配合着人们的生活节奏而确定的。这就是所谓的‘不定时法’,即单位时间的长短根据昼夜、季节、地区的变化而伸缩。在欧洲,它随着机械钟表的发明,变化成为将一天划分为二十四等分的‘定时制’。在日本,明治之后开始实行‘定时制’。从此,生活和时间的关系发生逆转,时间始终按照一定的速度推移,而人们的生活则严格按照时间进行安排。

“哎呀,我好像没必要絮絮叨叨地说这么多废话。总之——

“当我被问到‘对于你来说,时间的本质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大概会在想破脑袋之后,不得不用自嘲的心情给出这样一个答案,那就是钟表的转动。我们现代人通过这种机械,得以首次用明确的形式掌握‘时间’。我们本想通过钟表计时来支配时间,但实际上却正相反,反倒是我们的肉体和精神被钟表转动所创造出的‘时间’束缚、支配。”

讲到这里,鹿谷稍微停顿了一下。纱世子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与她相对而立的作家的胸口。

“伊波女士!”

过了一会儿,鹿谷喊了她一声。她的肩膀又微微颤动了一下。

“在对你的不在场证明产生怀疑之时,我首先想到的一种方法是,通过拨快或拨慢‘旧馆’里的钟,让身在其中的人对时间产生错觉。即趁着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偷偷地对所有的钟表进行调整。在你所喜爱的推理小说的世界里,这个手法可不新鲜。

“但我立刻就发现这种方法不可行。要将馆内所有钟表一个个地调整,本身就是件极费工夫的事,而且,就算凶手有这个时间,但至少仍有一只表是他极难接触到的,那就是江南君一直带在身边的怀表。要想在完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调整它,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据江南说,他在第一天晚上散会之后,就偷偷地把它从大厅装饰柜那里拿了出来。当时不在场的你,显然无法及时知晓这件事。

“为了探求真相,在此需要大幅度地转换思路。必须摆脱时间始终以同一速度流逝,不管什么样的时钟都在同样地转动这种思维定式,跳出窠臼思考。也就是说——

“如果创造并支配时间的那种装置本身,其运转速度就与普通装置不同的话,那么时间的流逝方式也会随之改变。而这,也正是揭开钟表馆全部谜团的答案!”

这时,鹿谷像是计算好了时间似的,又慢慢舔了舔嘴唇。

纱世子微微抬头,紧盯着他的嘴角。

江南屏住呼吸,身体不由得离开了墙壁。

“我还是从最后的结论开始说起吧。”鹿谷说道,“‘旧馆’中走动着的一百零八个钟表,包括江南口袋里的那块怀表,全都比外部时间走得快。它们的运转速度是普通钟表的一点二倍——换句话说,它们走一小时相当于外边的五十分钟。”

昨夜晚些时候,鹿谷从福西凉太所在的镰仓市区医院回到“绿庄”公寓之后——

循着刚才所说的过程得出答案后,鹿谷立即坐到书房里的打字机前,开始修订那张以江南的笔记为基础编制而成的对照表。“一点二倍”这个数字,是他在修订过程中,结合各种事实关系导出的数值。

如果以七月三十日下午六点为起点,把“旧馆”内部时间的流逝速度按外部的一点二倍计算的话,一分钟快十秒,一小时快十分,一天快四个小时,三天则快半天……内部与外部之间的时间差就以这种方式扩大了。

根据这一情况,以外部的“正确时间”为标准重新修订那张表的话——

太棒了!

纱世子那些基于“旧馆”内案发时间而成立的不在场证明,经过时间上的修正,全部失效了。换言之,很明显,在所有案件发生之时,她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现在,鹿谷把修订后的对照表带来了。

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沓折起来的纸,对着垂头丧气的纱世子进行说明。

8

“我来解答一下刚才提出的几点疑问吧。”

说着,鹿谷把对照表扔到了纱世子脚下。

“首先,关于光明寺美琴让大家换上‘灵衣’的事。我认为这实际上也是你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指使她干的。至于这个目的,就是要让所有的参加者摘下手表。因为你不可能直接下命令说,禁止带表进入,所以只能搬出一套闻所未闻的理由,什么灵魂讨厌不纯的东西啦,尤其讨厌金属制品啦之类的,借此让大家取下一切随身饰品,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给出这样的指示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任何可以知道正确时间的物品被人带进‘旧馆’,如收音机、录音机等。

“凶手为什么要用钟表当凶器呢?

“因为你最后必须将‘旧馆’内一百零八座走得比外部正常时间快的钟表一个不留地全部毁坏。但如果作案之后另行处理,就会显得很不自然。所以你从一开始便选择钟表作为凶器,就是想要借此多少掩饰一下故意毁坏的行为。

“凶手为什么要往饮用水里投放安眠药呢?

“固然,这么做的原因之一是比较便于凶手下手,但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意图,就是为了打乱大家体内的生物钟。馆内一分钟等于外部五十秒,一小时相当于五十分钟,而六小时则为五小时……时间差变得越来越大,而在这一过程中,又绝不能让对方意识到,为此就必须使用这招。只要将适量的安眠药掺入水中,让所有人始终处在药物作用之下的话,他们就不会察觉到比如十几个小时一直醒着不犯困,这种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的不协调感。这就是你所期待的理想状态。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可以想到,当事人在种种情况下,肯定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的确如此啊——江南心想。

比如,对了,第一天——三十号晚上,回到房间上床时是十二点多,第二天睁开眼一看表,竟然快到下午两点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虽然这期间醒来过一次,上了趟厕所,看到了光明寺美琴的身影并跟了她一会儿,但是如果单纯按时间计算的话,则沉睡了将近十四个小时。后来明白过来可能是有人给他们下了药,也就大致可以理解为何能睡那么久了,不过——

实际上,“旧馆”内的三十号晚上十二点(一号零点)是晚上十一点,第二天下午两点则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因此,真实的睡眠时长是十一个小时左右。

“为什么必须杀死摄影师内海笃志呢?”

鹿谷继续说道:

“因为自己的身影被他拍到了,的确,这一点足以成为强有力的犯罪动机。然而,暂且不说由季弥,仅就你而言,你从未在他偶然举起相机、拍摄照片之时正好在场过。那么为什么,你非要杀死他不可呢?

“答案极为简单。那就是——你最想销毁的并非照片胶卷,而是他的两台相机。你可能是因为疏忽,所以事前没有想到这点,即最近生产的相机机体里,为了能将拍摄日期和时间记录在照片上,几乎全部都内置时钟。

“你在杀了两个人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相机抢过来,取出电池,让时钟停止。而当你想到内海先生可能已经看到了相机时钟,觉察出时间上有偏差之后,就不可能再让他活下去了。销毁全部胶卷的目的则在于,害怕其中可能已经混入了记录下正确日期和时间的照片。”

江南和瓜生发现连接各个资料室的暗门,并按顺序将其逐一打开时,在I号房间内找到了被凶手拿走的照相机。两台相机均被摔在地上,彻底损坏。江南还记得在散落一地的闪光灯、镜头、后盖及胶卷当中,有两块电池。

“为什么凶手在犯下最初两起凶案之后,要去敲新见梢的房门呢?

“这是因为凶手为了坐实自己在‘旧馆’外的不在场证明,有必要把在‘旧馆’内出现的时间及作案时间,尽可能精确地指示出来。因为无论外部不在场证明制造得有多么完美,但只要‘旧馆’内的案发时间不清不楚,那一切也将前功尽弃。而仅用作为凶器使用的钟表停止的时刻指示作案时间则远远不够,因为这是可以伪造的。于是,你便故意去敲新见小姐的门。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她看到自己的身影,从而明确指示出凶手出现时准确的‘旧馆内时间’。

“凶手为何不杀江南君?这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来解释。

“你至少需要留下一个活口,来讲述在‘旧馆’内发生的所有杀人事件。他可以提供‘证言’,证明何日何时谁被杀,凶手几时出现等所谓的‘事实’。因此,你没有杀死最适合充任‘证人’的江南君。

“为什么凶手要把那四个人的尸体埋到森林里呢?

“为了落入陷阱受伤致死的女儿报仇,虽然这一动机也适用于你的情况,但这里还有个先后顺序问题。为什么你要把渡边君和樫小姐的尸体留在馆内,而把内海先生和小早川先生的尸体埋掉呢?答案很明显,你想尽量把通过尸检推定的死亡时间搞得模糊不清。是这样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旧馆内时间’与‘正确时间’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杀死渡边君和樫小姐时内外相差五小时,杀内海先生和河原崎君的时候变成七个多小时,轮到瓜生君时已经有九小时了,到小早川先生时就更多了。考虑到尸体交到警察手里的时间,可以想见,死亡时间越短——也就是尸体越新鲜,死亡推定时间的范围就越小。

“所以你就按死亡的先后顺序,把最后杀死的四个人运出馆外,埋到了森林里。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使尸体的发现时间推迟半天或一天,那么死亡推定时间也就会相应地变模糊。你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江南作证时所提供的准确案发时间,与死亡推定时间之间出现决定性的矛盾。”

鹿谷一口气说到这儿后,向纱世子征询道:“你觉得怎样?”她痛苦地喘了几口气后,好像疲惫不堪似的以手抚额,声音嘶哑地说道:

“我,完全——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证据的话可是有的哦!可以找几座坏钟过来修理一下,查查指针的转动速度。或者,对了,还可以调查一下大厅的天窗。”

鹿谷冷冷地眯着眼睛说道:

“‘旧馆’大厅里的那十二个天窗,显然也暗藏机关。为了把大家封闭在这个流转速度与外界不同的时间中,必须完全遮断来自外界的光亮、掩藏正常的昼夜交替。

“想来,那天窗应该是这样一种结构:内外分别嵌入一块厚有色玻璃,中间夹着一块遮光板,再在内侧玻璃和遮光板之间装上灯泡或其他什么光源。这一光源与某种自动装置相接,配合‘旧馆内时间’的黎明或黄昏,开启关闭或调节明暗。

“因为有这种装置,没错,你不仅要毁掉一百零八只钟表,还必须把天窗也全都砸坏。你杀掉本来可以幸存下来的候补‘证人’小早川先生的原因,恐怕正在于此吧。他为了设法逃出去,开始砸天窗——所以你不得已把他杀了。你意下如何,伊波女士?”

“你是说,是我特地制作了那种装置吗?”纱世子喘息着反问道,“还有那些转速不同的钟表,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种……”

“没错!”

鹿谷使劲地点头说道:

“对于你来说,你无法完成如此大规模的准备工作。而且我也没说你为了实施此次的犯罪计划,专门制造了那些东西哟。伊波女士,你只不过是利用了原有的东西而已。”

鹿谷提高了声调: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古峨伦典在建造那座‘旧馆’的同时就做好了的。创造出一个时间的流逝方式与外界不同的空间,正是他建造这座钟表馆的目的之所在!”

9

“十五年——不对,可能是十六年前了吧,当古峨伦典委托中村青司设计这座宅院时,一幅清晰的图景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成型。这座几乎没有窗户的半地下式建筑的基本构造,毫无疑问是他自己根据那幅图景构思出来的。换言之,他想控制时间的流转,想以这座建筑为基础,在它里面制造出一台能比外部世界率先到达未来的时间机器。”

鹿谷边说边静静地走向怅然而立的纱世子。只见他毫不迟疑地从身子一凛的纱世子身边一闪而过,径直走向前方。走到入口大门前时,他不慌不忙地右旋转身,歪头仰望着那高高的微暗天花板,开口道:

“为什么他想要建造那样一座建筑呢?”

鹿谷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不用说,是为了他那个名叫永远的独生女。”

纱世子没有回头看鹿谷,她依旧伫立在原地,肩膀微微地颤动着。“唉……”一声深深的叹息传到江南耳畔。

“永远梦想着能够和她母亲时代一样,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当上幸福的新娘。然而,曾算出过时代死期的占卜师野之宫泰齐再次向伦典宣告了一个可怕的预言:永远将在十六岁生日前死去。之后,像是要证实这个预言的准确性似的,她被诊断出患上了现代医疗手段也无能为力的不治之症。

“作为父亲的伦典,当时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呢?他疯狂地爱着自己的独生女,并且将他的爱,连同对早逝妻子的爱一起,倾注到永远身上。他肯定不愿相信野之宫先生的新预言,但最终又不得不信。永远活不到十六岁,连想像母亲一样穿上婚纱这种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就会如预言所说的那般死去。他在经过了一番痛苦挣扎之后,心中产生了一个‘噩梦’。

“在目前的这种时间流逝方式中,永远活不到十六岁生日那天。那么既然如此,就改变时间的流转方式好了。创造一个时间推进速度比正常速度快的空间,让永远生活在里边,这样一来就能实现她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当新娘的梦想了。

“于是从十五年前的八月五日、永远十岁生日那天起,钟表馆内的所有钟表就开始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计时了。

“在这个时间以正常时间一点二倍的速度流逝的空间中,用十个月就可以度过一年,那么外部的五年后,在里边正好过完六年。因此,永远——虽然这终归只是她主观上的认识——就能够比预言所指示的时间期限早一年,平安地迎接十六岁生日了。

“在这宅子里,随处可见他为成功实施这一计划而付出的苦心。

“那一百零八只钟表恐怕是伦典指示其部下服部郁夫偷偷制成的。由于采用了古钟仿制品的形式,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对内部机芯产生疑问。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他也费了心。

“刚才进行了说明的天窗照明装置也是。另外,这个半地下式建筑本身就可以起到阻隔外界温度的作用,再加上建筑物内部还安装有完善的空调系统。采用这种设计是因为他考虑到在馆内的六年中,肯定会出现与外界季节完全相反的时期。而且,它也不单只是冷暖空调系统,还是保持馆内温度恒定不变的设备。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有办法做到这一点,比如在所有的天花板、墙壁、地板内留出空间,让设定为某一温度的空气在里面循环流通之类的。当然,在换气装置方面也需要考虑到这些。

“永远外出散步,则被严格限定在馆内外昼夜情况完全一致,气温、景色等方面不会出现明显季节差异的时期。院子里栽种的树木,大部分为常绿树,或许这也是伦典的良苦用心吧。周围的森林里也多为橡树、楠树这类常青树。这些树的外观在不同的季节里变化不大,至少树叶不会变红或很明显地脱落。所以只要气温方面没有问题,把仲秋时节假装当成初夏,让她出去散步也是可以的。

“不过尽管如此,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永远还是被强制待在那不见天日的‘旧馆’内,这对她来说肯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然而,伦典却深信自己通过这种办法,让她活到‘十六岁生日’才是对她最大的爱。

“我拜访那位马渊长平先生时,他对死去的朋友是这样评说的,‘其实他大可不必那样做,这反倒把永远弄得很可怜’。他还说,‘伦典不顾一切想要实现女儿的愿望,但竟然因此建造了那种怪建筑……简直是疯了’。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讲,伦典的心或许已经深深地陷入疯狂的境地了。

“再来看‘钟摆间’起居室里的唱片。听说那里的所有唱片,全都装在自制的唱片套里,上面贴着自制的标签,唱片附属的小册子也全被拿走了。想必这也是伦典煞费苦心的杰作吧。因为不能让永远看到记载在盒套、标签以及小册子里曲目表上的演奏时间。那套组合音响上没有调谐器和录音装置,恐怕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吧。

“接下来,就是需要有几位协助者了。他们是受托制作特殊钟表的服部郁夫,和永远订婚的马渊智和他的父亲长平,养子由季弥自不待言,还有主治医生长谷川俊政,作为护士雇佣的寺井明江,帮忙料理过一段家务的寺井光江,再有就是你和你的丈夫裕作先生了。从那时起,就一直住在单独小屋里的野之宫老人大概也是。他最少需要向上述这几位讲明情况,获得他们的协助。

“由此,与外界不同的时间开始在钟表馆内流转。在那种极不自由的环境中生活的永远,觉察到自己身体的日益衰弱,同时对放置在馆内各处的钟表也越来越厌烦、憎恶,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心盼望着即将到来的十六岁生日。

“六年过去了,再有几天,那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就要来到了。这天,寺井明江带永远到院子里散步,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那天,是外界的一九七九年——即十年前的七月二十九日。”

“唉……”背对着鹿谷、垂着头的纱世子再次发出一声长叹。像是要与之相和一般,鹿谷也叹了口气。他的眼神好像在眺望远方似的,依旧看着天花板。

“趁着明江没注意,永远一个人溜到森林里去了,因为她听到了孩子们开心谈笑的声音。这样,她就遇到了来玩的福西等四人,并且开始了交谈。

“江南君告诉我说,死去的瓜生君是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况的:他们之间的对话纯属闲聊,但她却突然开始难受起来,于是他们便急忙把她带出森林,送回家中。

“我想,她的情绪会如此激变,一定是因为从那四个孩子的口中听到了某个令她震惊的事实。东拉西扯的对话——在那其中可能出现了提到外界正常时间的话语,比如今天是几月几日,今年是公历几几年之类的。由此她知道了那天是一九七九年七月二十九日这一事实,而自己离真正的十六岁生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她应该没有马上相信,而是认为他们在撒谎,可能还冲孩子们叫喊过‘你们骗人’之类的。但是回到馆里之后,她对自从在‘旧馆’里生活以来所经历的各种事情、周围人们的言行举止以及她自己感觉到的不对劲进行了分析后,最终认定那些孩子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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