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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屋 > 清明幻河图 > 七、北宋的长街(第2/5页)

七、北宋的长街 (第2/5页)

看她用并不在意的口气谈起这些,裘泽好奇起来,问:“那你这几年,都学了什么?”

苏忆蓝有点神秘地笑了笑:“到我店里坐坐,我给你看。”

店里的布置和裘泽印象里的这家店已经很不一样了,到处都挂着对联。

店中央摆了一件翘头长案几,虽然只是便宜的杉木刷了层清漆,却线条流畅,古朴自然。

案上已经铺就了一张白洁宣纸,旁边搁着的双龙澄泥砚,左下的龙头须处缺损了一小块,露出的内中石芯上满是岁月流痕,明显不是新损的。这当然是一件古物,只这样看了几眼,悠悠荡荡的气韵就透过几尺虚空传到了裘泽心里,这是各抱情怀的墨客们千百年来在这方砚台上留下的烙印。裘泽差点忍不住要去摸一摸石砚,更直接地体验过往大豪们壮丽的精神冲击,只这样想一想,都已经神驰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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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澄泥砚

砚上已经研好了磨,此时稍稍有些干了。苏忆蓝跪坐在长案旁的蒲团上,捉起一块极朴实的长方黑墨,蘸水再研了几下,抓起搁在旁边的一支狼毫,吸饱了墨汁,悬腕在宣纸上停了少许时候,手腕轻轻一转。

裘泽一直看着苏忆蓝,她的一举一动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手腕这样轻巧地动了一下,垂着的毛笔往下一沉,却弥散出挟着千钧的凝重。好像有什么极沉极重的东西,顺着笔管缓缓而下,透过笔端拢着墨汁的千百根狼毫,注入纸中。

从苏忆蓝写下第一个字的第一划起,裘泽的双眉就齐齐跳动了一下。

在他面前的苏忆蓝、长案、宣纸融为了一体,起了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不是有形的,仅是裘泽的一种感觉。但这感觉,和先前古砚隔空的遥感,却又不同。

空气中有着无形的电力,让他浑身都酥酥麻麻,尤其是头发根,一阵一阵,他仿佛都能听见战栗的“刷刷”声。

苏忆蓝写得很快,一个个字在字面上跳出来,以某种频率,和着某个曲调,踏着某种步伐,舞出一连串的奇异姿态。裘泽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这之间孕育着。一个他从没见过,却仿佛又有些熟悉的东西。

“与尔同消万古。”苏忆蓝写了六个字,停下笔,看裘泽。

“你来对个下联。”她眨眼的时候带了少许狡黠。

难道她在家中私塾里学的是古汉语?想想倒是很有可能。

裘泽定了定神,却没能完全从奇妙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他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宣纸上的对联上。

这是李白《将进酒》的最后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千年之下,仍有滚滚豪气来。

只是少了一个“愁”字。

裘泽想了一想,就说:“问君能有几多。”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后主李煜最著名的一句词,其中唏嘘感怀之意,任时光洗磨多久,仍绵绵不绝。和李太白的雄壮洒脱,形成鲜明对比。

苏忆蓝笑了,在纸上写下了这句下联。

“与尔同消万古,问君能有几多。”对仗还算工整。并且同样都在句末少一个“愁”字。

苏忆蓝写完下联,停了一停,微微闭上双眼。

那种无以名状的感觉此时仍没有消退,反而更壮大起来,好像宣纸上每多写一个字,它就多添了一分血肉,盘旋呼啸着,让裘泽隐隐畏惧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或许是自己的错觉,裘泽对自己说。

苏忆蓝睁开了眼睛,执着毛笔在砚上一舔,又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把盏消愁”。

与尔同消万古,问君能有几多。横批把盏消愁。

真是绝妙的横批,多了这四个字,整副对联立刻神完气足。

就在苏忆蓝落下最后一笔时,裘泽的异常感觉突然之间就消失了。仿佛毛笔落在纸上的最后一点,点开了虚空中一个无形的空洞,然后有什么东西密密地震颤起来,电的裘泽浑身一抖,这震颤就像是一声欢呼,然后顺着空洞瞬间倾泄出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把盏消愁,你觉得怎么样?”苏忆蓝问。

“很妙,很贴切。”

“那你要记住哦。”苏忆蓝说了句有些奇怪的话。

裘泽正想问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马甲打来的。

“有件事大概应该快点告诉你,关于你的两个好朋友。”马甲说。

“阿峰和文彬彬?”

“我看见他们上了警车。就走出学校没多远的时候。”

“啊?”

“我就知道昨天肯定是他们打的人。”马甲哼了一声,说:“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混在一起。”

“他们是我的朋友。”

“那你就去警局看看你的朋友吧。”马甲说完挂了电话。

苏忆蓝和那两兄弟也是同学,听到他们的名字,问:“阿峰和文彬彬?他们现在好吗?”

“恐怕不太好。”裘泽苦笑了一下:“我有点急事。”

苏忆蓝点点头:“那你快去吧,反正我一直都在这儿,改天再聚吧。”

裘泽沿着南街一路小跑,一会儿才想起没问苏忆蓝的联系电话,不过她既然就在南街开店,总能找到。

文彬彬的电话他打了好几次,铃声一直响着,就是没有人接。

裘泽只好试着改拨阿峰的号。因为阿峰口吃,平时裘泽从不给阿峰打电话,只发短信。

铃响了几下,咦,有人接了。

裘泽喘着气停下来,已经跑出南街范围,这儿能叫到出租车了。他打算问清楚两兄弟现在人在哪里,赶紧打车过去。

“你在哪里?”

“家。”阿峰简短地吐出一个字。

“哪里?”

“你家。”阿峰又多说了一个字。

“啊?马甲说你们被警察抓了。”

“胡说。”

“那文彬彬呢,他不接手机。”

当说话超过两个字,阿峰就只好开始说饶口令。

“打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了个喇叭;打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了个獭犸。我们刚回来。提着獭犸的喇嘛要拿獭犸换别着喇叭的哑巴的喇叭。他今天手机没带。”

虽然阿峰现在说话比从前利索很多,但好像比从前听着更费劲了。裘泽苦恼地想。

等裘泽赶回家里,才搞明白,文彬彬和阿峰的确是上了警车,但并没被抓去警局。

事情还真的和昨天他们揍木头有关。木头回家并没说自己被打,这种没面子的事就算是父母他也不想告诉,不过额头上的伤怎么看都很可疑。原本儿子不认,父母也没打算就这么点小伤追究什么,但问题是木头第二天一早就萎靡不振,后来更是昏迷了。

怀疑儿子前一天被打的父母这下就不罢休了,下午就到警局报了案。

打架的时候停车场里人很少,但总还是有人看见,何况还有监视录像,一查就知。

巧的是调查的老警察正好认得这两兄弟。准确地说,他认识的是文老爸。这一带飞车党的老大,不可能不和警察打交道,最近两年文老爸开始收手,和警察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而这个两兄弟见了要叫一声“巴叔”的老警察,算是和文老爸有些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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